三更的梆子声刚过,苏府西厢房的烛火却还亮着。明玉轻轻推开账房的门,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惊得她指尖一颤。
“二姐…”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唤,明玉这才发现云裳已经等在屋内。少女裹着一件素白寝衣,怀里紧紧抱着一摞账本,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她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是暗夜里的两颗寒星。
“你怎么不点灯?”明玉压低声音,反手将门闩插好。
云裳摇了摇头,细瘦的手指抚过账本封面:“我怕人看见。”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三叔公派了人在府里盯着。”
明玉胸口一紧。她这个四妹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比谁都看得通透。她快步走到云裳身边,接过那摞沉甸甸的账本,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抖——不知是云裳的手在抖,还是她自己的。
“你发现了什么?”
云裳没说话,只是翻开最上面那本账册,指向几行用朱笔圈出的数字。烛光下,那些数字像是一串带血的密码。
父亲的抉择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明玉就叩响了父亲书房的门。她整夜未眠,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袖中那张写着“顺昌米行”的纸条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
“进来。”苏承业的声音透着疲惫。
明玉推门而入,发现父亲正对着烛火研究账册,案几上摆着半盏早已凉透的茶。烛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比昨日又深了几分,鬓边新添的几丝白发格外刺目。
“父亲。”明玉喉头一哽,险些落泪。她深吸一口气,将夜探所得一一道来。
随着她的讲述,苏承业的脸色越来越沉。当听到“灭口”二字时,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咣当”一声翻倒,褐色的茶汤在账册上洇开一片。
“好个苏茂林!”父亲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为了家产,竟要手足相残!”
明玉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震怒。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
“父亲息怒。”明玉轻抚父亲的手臂,“女儿有一计。”
谢家的视角
暮色四合,谢府书房内只点了一盏青瓷灯。谢砚之斜倚在紫檀木圈椅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玄色锦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