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周家几乎代代都有杀人犯,代代都有上刑场的。
这就像一个可怕的魔咒,一直颠扑不破,坚不可摧。
为了解开这个魔咒,我们周家人都成了怂蛋包,动不动就挨人欺负,遇事不管有理没理,只会一味忍让,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简直是窝囊透了!
因此我爸得了个外号,叫周窝囊,而我理所当然就是小窝囊了。
以前我搞不懂,为什么周家人会有魔咒?为什么周家人必须要窝囊?
后来我爸跟我说,咱们家祖上是当胡子的。
胡子是东北土话,指的就是杀人劫道的土匪。
咱们家祖上当胡子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手上沾满了血,至少得有上百条人命!
后来时代变了,胡子也当不成了,祖上就逃到五里屯这地方,化身良民,打算安安稳稳的当个平头百姓。
可祖上的骨子里到底还藏着血腥气,而且老百姓过日子,邻里之间难免会有个磕磕碰碰,祖上一时没忍住,就把人家给“咔嚓”了。
因此祖上成了杀人犯,终究也没得好死。
到了我太爷爷那辈儿,我的二太爷也是遇事沾火就着,有一次和人打架,失手就把人给打死了,也和祖上一样挨了枪籽儿。
我爷爷仍是难逃厄运,当初他挨人欺负,都给人家跪下叫爹了,可人家还是不依不饶,在全村人面前让他吃屎喝尿。他到底还是怒不可遏,当众就把人家给掐死了……
也许是祖上欠了血债太多了吧,老天才给我们周家加了一个魔咒,让我们周家代代都有杀人犯,代代都有上刑场的!所以周家人才刻意装出一副怂包样儿,遇事务必窝窝囊囊,能忍就忍,不能忍也得忍,以求解开那个可怕的魔咒。
本来我和我爸都以为,咱们都这么窝囊了,周家的魔咒该彻底解开了吧?
可谁能想到,那个魔咒到底又在我爸身上应验了……
我妈在我十二岁那年得了一场急病走了。
过了三年,村里人给我爸介绍个寡妇,叫吴金枝,给我当了后妈。
那个吴金枝行止不端,当寡妇的时候就总招男人,嫁给我爸以后不说收敛一点,反倒更加猖獗了。
因为她知道我爸窝囊,就算是眼见着男人跟她做那种事,我爸也屁都不带放一个的。
我那时在县里上初中,一直都是住校,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对家里的情况不太了解。
那天正好期中考完了,我又是年组第一名,乐颠颠地赶回家向我爸报喜。
谁想到刚一进家门,就见吴金枝跟村里的泼皮陈老九,坐在炕上脱衣服。
吴金枝和陈老九冷不丁听见门响,都吓得缩了手。
可一见是我,陈老九又不怕了,好整以暇的打量我,问吴金枝:“这么好看的丫头,不会是周窝囊的闺女吧?”
吴金枝说:“是呀,咋滴,你还想收了她呀?”
陈老九嘿嘿坏笑:“收了就收了,凭周窝囊那窝囊样儿,也不敢对我怎么着!”
看到这不堪入目的一幕,我当时就傻了,不知道是该躲远一点,还是像我爸那样视而不见。
正在发呆的时候,陈老九就像豺狼看见了羔羊,张牙舞爪地向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赶忙往门外跑,那个吴金枝不仅不拦着陈老九,却反过来帮他作孽。
她挡在了门口,把我推在了陈老九的怀里。
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女孩,怎么能抵抗得过两个大人,被人家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衣服。
我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尖叫,终于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我爸出现了。
看见眼前这个场景,我爸当时就被气疯了,冲过去拽那两个对我施暴的禽兽:“陈老九,吴金枝,你们不是人!”
陈老九回手给了我爸一个耳光,恬不知耻地指着我爸的鼻子道:“你不是窝囊吗?窝囊就窝囊到底吧,一边待着去,老老实实的看我怎么上你女儿!”
我爸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垂头丧气地转身走出了屋子。
我以为我爸不管我了,他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家欺负,就这么视而不见的磨头就走了!
我冲着门口绝望地哭喊:“爸!爸!救救我呀爸!”
我爸听见了我的喊声,也唤醒了他残存的最后一点血性。
走到外屋的他,终于转回了身,操起炉灶边的斧子,冲进了屋里,照准陈老九后脑勺,狠狠地劈了下去!
一斧子不解恨,又劈了一斧子!
他像劈木头似的,直到把陈老九劈得七零八碎,他才丢开了斧子!
吴金枝被吓得像疯了似的尖叫,一溜烟就跑了。
杀了陈老九,我爸又把我抱进了里屋,也不管我满身都是血,拽了被子就把我裹了起来。
他说:“畅儿,看来这一劫爸是躲不过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以后,我们周家可就剩你一个人了,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我伏在爸的怀里,只知道呜呜地哭,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爸又凑在我耳边说:“咱们家祖上留下点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动不得,怕的是招灾惹祸。
“现在这个家就剩你一个人了,我也顾不上太多了,好歹你拿着它们能活命,还能继续上学。”
我爸告诉我藏东西的地点,又嘱咐我说:“做人能忍就忍,这是咱们祖上传下来的遗训,说什么也不能改。
“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再去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