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祭先人,只祭天、祭地、祭神。
阖神宫是个露天的院子,院子中央摆着祭祀台,祭祀台上摆着檀香台、五卦福、龟壳。
其实这没多大用处。
祈福一事,向来靠积善行德、虔诚之心。
祭祀台周围围着一圈座位,往往会邀请京城达官贵人与皇亲国戚。
这一席还不是谁都能来,是要被皇后娘娘赠卦帖才能来蹭个运。
所以当我在台上看到盛离时,瞳孔一缩,心间升起一股无名火。
再往一旁看去,陆尘竟当着众人的面给她剥着蜜橘。
再环忘四周,那些大臣、妇人、官眷看我的眼神无不是嘲笑与鄙夷。
我一直是知道的。
知道这些京城的人如何议论我。
他们说苗疆的女子玩蛇弄蛊、心肠歹毒,明明整天翻来覆去的是尸蛊毒,却偏要装得一副神仙菩萨的模样。
还说我不知礼数,大大咧咧,没有教养,看上一个男人便觍着脸要嫁,从未听过一个深闺小姐是上赶着求男人疼的。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
若不是有皇帝护着,京城里的唾沫,足以把我这个外来女子淹死。
他们不觉得祭司是个官,反认为我不过是个给他们求气运的下人。
所以五年前,当陆尘在祭祀台下懒懒地说着,“苗疆祭司万里挑一,来京城祈福实乃周国之幸”时,我对这个少年的爱意,更深了一分。
他就像个挥舞着长枪的将军,踏马而来,将我从泥泞的沼泽中拉起,获得一丝喘息。
可现在呢?
我带着祭司面具,面具墨黑复杂,遮住我充满悲伤的眼睛。
他就那样堂而皇之地珍惜着盛离,呵护至极。
我强撑怒意与悲戚,将祭祀礼进行下去。
卦象在石盘上逐渐浮现,我念下福咒,祈国运昌盛、国主万安、百姓同富、良田丰收。
礼成后,每个在场的人都需逐个来我面前受滴万福水。
这是取自万亩良田的晨露,满含功德与希冀。
到了陆尘与盛离,我死死盯着他们二人。
陆尘知面具后面的人是他的妻子。
我颤抖着拿着净瓶,不愿给盛离滴下这滴水。
所以他小声说,“阿初乖。”
阿初乖……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个字,会在这种场合下听到。
刚成婚不久时,他就爱缠着问我为何那样喜欢他。
我不愿说时,他就在床榻间折腾我,声声耳语道:“阿初乖,为夫想听你有多爱我。”
后来每次祭祀礼后,我回府抱怨累,他把我拥在怀里说,“阿初乖,下次咱不去了,我找皇上说说去。”
再后来是我怀孕,他欣喜地靠在我肚子前,听着刚成型孩子的心跳说:“阿初乖,别动,我再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