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握着我的手，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我们家云峥真是好福气，娶了楚汐你这么好的媳妇。”

“把家里照顾得这么好，孩子也带得这么乖，云峥在外面搞研究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我心里刚升起一丝暖意，想客气几句。

对面的陆云峥却放下了汤碗，骨瓷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妈，您可别这么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瞬间穿透了餐厅里温馨的空气。

“会生孩子会带孩子，不过是女人的本分。”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资本。”

“楚汐她自己大概都忘了，她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读过一篇论文了。”

“她的日常除了接送尘尘，就是看那些无聊的电视剧，日子过得可真轻松。”

“估计每天都在跟她的那些富太太朋友们炫耀，自己的老公是多有前途的科学家吧。”

“说不定还在背后抱怨，我给她的家用不够她买一个新包。”

我心里那点可怜的暖意，被他这番话浇得一干二净，连一丝青烟都没剩下。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尴尬地瞪了陆云峥一眼。

“云峥，怎么跟你媳妇说话呢？”

“一家人，什么资本不资本的。”

陆云峥挑了挑眉，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妈，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把目光转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加掩饰的轻蔑。

“楚汐，你自己说，你上一次靠自己的大脑，而不是靠家里的钱，获得成就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还是六年前？”

“我都快忘了，你曾经也是个拿过奖学金的博士。”

我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说不出话了？”

“被我养着，就该有被养着的自觉。”

“别总想着跟妈邀功，好像这个家离了你就要散架一样。”

“说句难听的，我请个保姆都比你划算，至少人家还懂得自己的身份，不会妄想得到额外的尊重。”

我垂下眼帘，夹了一筷子西兰花，放进儿子尘尘的碗里。

“尘尘，多吃点蔬菜，长得高。”

我的无视彻底激怒了他。

他用筷子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楚汐，我跟你说话呢！”

“你装什么聋子？”

婆婆连忙按住他：“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楚汐每天带孩子做家务，也很辛苦的。”

“辛苦？她辛苦什么？”

陆云峥冷笑。

“我的哪个同事，家里的老婆不是这样过的？人家甚至还要上班呢。”

“就说我实验室新来的黎书语，那才叫真正的独立女性。”

“哈佛的博士后，履历光鲜得能闪瞎人的眼，一个人能带一个课题小组，那才叫真正的优秀。”

“不像某些人，除了消耗氧气和粮食，已经活得像一只……”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比说出来更伤人。

黎书语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我的心里。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尘尘剥掉虾壳上的最后一丝红衣。

饭后，陆云峥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进了书房，反锁了门。

婆婆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唉声叹气。

“楚汐啊，你别往心里去，云峥他就是研究压力太大了。”

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我没事。”

“你知道的，云峥他现在是事业的关键期，外面应酬也多，有时候说话是直了点。”

“男人嘛，都看重事业。”

“不过楚汐，你也得体谅他，他养着一大家子人，不容易。你在家，确实要轻松一些。”

我点点头，把最后一只盘子擦干，放进消毒柜。

“妈，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