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天飘着细雨，我好像总是能跟雨扯上关系，送齐玉喆出国那天下了雨，妈妈去世那天下了雨，今天也下了雨，细蒙蒙的小雨打在香水百合上，我轻轻拭去上面的雨水，放在一块低矮的坟墓上，照片上的女人依旧温柔地对我笑。

即便是临终之前，妈妈牵着我的手说，“你怎么办，宁宁，你怎么办？”

淋了雨我的头有些昏昏沉沉，那时候我是怎么说的呢？

我一边哭一边给齐玉喆打电话，可是那边一直都在忙线，我打不通，我抱着妈妈哭，我说没关系的，我还有齐玉喆，他会照顾我的。

在那之后我又打了很多个电话给齐玉喆，我想告诉他妈妈没有了，这世界上我就剩下他了，可是电话打不通，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电话被人接通，没等我出声，温柔的女声从那头传来，“不好意思，玉喆喝了点酒不太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你代为转达。”

再后来，齐玉喆给我打电话，语气冰冷地跟我说，“陈宁，我们分手吧。”

我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忙音，我茫然地坐在大街上，怀里抱着妈妈的骨灰盒，流亭机场的飞机轰鸣着从头顶飞过去，我揉了揉脸，不知为什么哭不出来，舅妈来接我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她尖叫着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走走走，跟舅妈回家。”

雨幕拍打在车窗上，隔开了我看向飞机的视线，我缓缓地收回目光……

我坐在妈妈的墓前，小声地跟她说着话。

妈妈，我遇见齐玉喆了，他说他要结婚了，新娘我认识，是宋欢。

妈妈，赵小小结婚了，新郎你认识，就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兼职被人下药的时候送我回来的那个哥哥，他跟我说小姑娘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还有林原，妈妈，你还记得他吗？没跟齐玉喆谈恋爱的时候我俩关系最好，他还来家里帮你洗衣服来着，这些年没怎么变，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妈妈，他们过得好像都很幸福，可我好想你。

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你在我身边我也会很幸福的。

雨落在我身上，打湿了身上的衣服，我抬头看了看天，突然一把黑色的伞罩在头顶。

我侧目，齐玉喆皱着眉头站在我身后，“陈宁……”

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他想侮辱我，但是开不了口，在他心里我做错了事，但是妈妈对他很好。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扶着地面站起来，“齐总也会跟踪人吗？”

“有些人不是说不来市南吗”，他蹙着眉，嗤笑一声，“还是满口谎话。”

我攥紧拳头，正要说些什么。

“陈宁！”

不远处有人叫了我一声，我和齐玉喆一起回头看，林原撑着一把伞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一束香水百合。

“你怎么在这里？”我和齐玉喆异口同声道。

林原礼貌地朝着齐玉喆点点头，转而看向我，“徐姨说你在这里，让我来接你，她一猜你就淋了雨，我给你带了件外套，你快披上别感冒了。”

他旁若无人地将衣服披在我身上，我还在震惊中，林原突然说道：“我也是来看阿姨的，她走的时候没能送她一程，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去你家，阿姨还说要给我做排骨吃，可惜那天走得急，没吃上。”

我看着林原喋喋不休说了很多，又听他提到舅妈的名字，突然间反应过来，“你不会就是舅妈要我去……”

林原笑起来，“就是我，好巧不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