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律师很快发来消息。

说宋砚收到协议后暴跳如雷。

他认定这是我因父母离世，情绪崩溃下的不理智行为。

“告诉她，这种意气用事的把戏很幼稚。”

“我现在很忙，没空陪她演苦情戏。”

这是他通过律师转达的原话。

当他尝试联系我，发现所有渠道都被切断时，那种失控的烦躁达到了顶点。

徐恬恬在一旁温言软语：

“姐姐只是太伤心了，需要人哄，宋教授你去看看她吧。”

“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夫妻产生误会……”

据说，宋砚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他大概以为，断掉经济来源，我就会乖乖回去求他。

可我把他和徐恬恬，连同那段狼狈的婚姻，一起抛在了脑后。

给爸妈办完葬礼的那天深夜，敲门声轻轻响起。

打开门，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站在门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气质清隽。

“徐小姐，节哀。我是顾川，家父顾长风，多年前承蒙徐伯伯相助。得知消息，特来拜祭。”

我想起来了，父亲早年是曾资助过一个叫顾长风的远房亲戚读书。

“谢谢，请进。”

我侧身让他进来，声音沙哑。

他没有过多寒暄，上了香，安静地在旁站了一会儿。

见我脸色苍白地收拾着杂物，他挽起袖子，默不作声地帮我将一些沉重的箱子挪到角落，动作利落，不带丝毫窥探的意味。

“这些粗重活，暂时放着也好。”

他递给我一杯刚烧好的热水。

“你需要休息。”

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那点暖意几乎让我溃不成军。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不动声色地照顾过我的感受了。

“谢谢。”

我低下头，掩饰微红的眼眶。

“举手之劳。”

他留下了一张名片。

“我在本地会停留一段时间，处理一些家族事务。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

他没有多留，告辞离开。

我握着那张质地考究的名片，看着桌上父母的遗赠。

存折，铺面钥匙，还有顾川留下的联系方式。

只觉得曾经那些徒劳流的眼泪，太不值得。

拿着父母留下的存折，我开始跑装修，办手续。

那间小小的铺面，我将它规划成一家书店，带一个安静的咖啡角落。

这是我少女时代的梦想，却被十年的“宋太太”身份压抑着。

顾川果然时常路过。

他从不空手，有时带一壶清热去火的菊花茶，有时是几本他认为不错的店铺陈列书籍。

他给出的建议很专业：

“这里的承重墙不能动，但可以做成书架墙。”

“灯光暖一些，会更吸引人驻足。”

他温和道：

“独立书店很有想法，徐小姐，你很有勇气。”

勇气？我怔了怔。原来抛开宋砚妻子的身份，我也能被人这样定义。

宋砚果然动了手脚。

他利用共同账户的权限，冻结了里面的大部分资金。

他想看我惊慌失措，回头求他的样子。

可惜，他要失望了。

夫妻的共同账户，我分文未动。

顾川得知后，在一个傍晚来找我，神情认真：

“别误会，我不是施舍。”

“我很看好这个项目，想正式投资入股，你觉得怎么样？”

他拿出了一份条款清晰的意向书。

我第一次没有在接受帮助时感到难堪。

而是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

“合作愉快，顾先生。”

就在书店初具雏形时，一位好友气冲冲地发来截图。

“嘉筠，你看这对狗男女！”

是徐恬恬的微博小号。

发了九宫格照片。

有她和宋砚在图书馆相视而笑的。

有宋砚低头耐心为她讲解，侧影专注的。

最中间那张，是游学时，她靠在宋砚肩头，背景是落日余晖。

配文是：

「灵魂的契合，无关世俗。幸好，是你。[心]」

好友在那头骂骂咧咧：

“她这是故意发给你看的！太恶心人了！”

我看着照片里宋砚放松的眉眼，那是我十年都未曾换来的温柔。

心里却奇异地平静无波。

我抬手，平静地保存了图片，转发给了我的律师。

“李律师，这些或许可以作为补充材料。”

“另外，帮我查一下，东大教授与徐恬恬是否存在违反师德的不正当关系。”

“我想，校方应该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