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疯了一样从妈妈手里夺过那一张薄薄的纸。

动作太急，嘶的一声，检查报告被撕毁成两半。

妈妈木楞的捏着一角，像是被勾了魂一样，嘴里一直喃喃着。

“不可能……”

可是眼泪从却从她眼尾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宛如泪失禁。

手机那一头蓦地安静下来，只有爸爸翻页的声音。

他拿出手机，解锁，一会看看诊断书，一会点击着手机。

我猜，他在求证我房间里的诊断书和之前我发在群里是不是同一张。

我在心里冷笑。

看吧，还是不相信我，千方百计的求证。

真是没意思透了。

那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瞥了一眼，正好看见顾南愿弯腰拾起爸爸的手机和一张轻飘飘的纸。

再不跳，陆源就要回来了。

到时候就死不成了。

我垂眸，拿过手机，恶劣的勾了勾嘴角，调整了摄像头，面向远处的高楼，和我脚下的万丈深渊。

随后，面对他们惊恐的表情，我笑了，声音轻轻的。

“如你们所愿，我要去死了。”

“以后，你们心爱的顾怜会成为你们唯一的女儿和妹妹。”

“开心吗？”

爸爸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害怕刺激我一样，语气放得很柔。

“悦悦，你在哪里？我们去接你好不好？”

“你不是说很想全家一起出国旅游吗？你现在回家，爸爸马上带你去。”

“你这些年缺的，我都按小怜有的全补给你一份，不要吓爸爸，好吗？”

他声音不复以前的冷漠威严，让我一阵恍惚。

小时候，他也是用这种温柔的语调，牵着我，说我是他上天送给他的珍宝，是他和妈妈的爱情结晶。

夜风胡乱的拍在我脸上。

凉凉的。

我一下回了神，敛下眼眸。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回去再看着你们一家人是怎么相亲相爱的吗？”

我抬手，接下一滴雨珠。

下雨了，老天也为我落了泪。

顾南愿略带焦急的声音清晰的从手机里传来。

“可是，小怜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人啊。”

他眼含担忧，脸上有些别扭，可这些年对我的态度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回来的，所以字字句句都显得刻薄。

“小怜没来咱们家之前，咱们哪个不疼你？连我这个弟弟都要给你让步。”

“是你非要和小怜计较，处处给她难堪，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即便是你心术不正，做这些手段，可咱们也没有亏待过你。”

我心术不正？

我到底做了什么手段？

除了顾怜刚来的时候，我没给她玩爸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我还做过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帽子却一顶又一顶的扣在我的头上！

谁能接受这样的污蔑？谁能大度到不计较？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哭了哭，他们便认定又是我欺负了她。

而她故意让我摔下楼梯，也只是哭了哭，他们又觉得是我陷害她，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我凭什么不计较？

顾南愿对上我的视线，心虚的转过头，没敢再说话。

妈妈动了动嘴唇，满脸哀求。

“悦悦，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知道错了，你先回家，好不好？”

“妈妈是医生，一定会治好你……”

她终于愿意正眼看我，哀哀的恳求。

“悦悦，回家吧。”

我打断了她的话。

“太迟了。”

“在你们希望顾怜是你们亲女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家了。”

顾北凡双眼微红，再无在商战上运筹帷幄的镇定模样，干涩的开口。

“悦悦，我只是……只是在说气话。”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像小怜一样懂事。”

温暖的气息从我背后扑过来，温热的身躯紧贴着我的后背，让我僵直的脊背微微放松。

我讶然的抬头，看到了陆源微沉的脸。

他单手用力圈住我，另一只手轻巧的夺过我的手机。

暮色沉沉，衬得他眉眼越发阴鸷。

“你们喜欢养女，无非就是因为她受人夸赞，能给你们长脸。”

“所以，你们喜欢的只是自己的脸面，谈什么爱不爱，虚伪至极。”

“只有以前一无所有的人，偶然触碰到了自己原本触不可及的东西，才会披上乖巧懂事的外皮，用尽一切不入流的手段从别人手里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悦就是顾悦，不需要懂事。”

他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一句话。

“虚伪，令人作呕。”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