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看，而是悄然后退，将自己的身影完全隐入黑暗。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书呆子。常年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他很清楚，这种沉默的、极具耐心的等待，往往意味着不怀好意。

难道是冲着「返魂香」来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陆铭那张惊恐的脸，谢依达诡异的死亡，和窗外这辆可疑的面包车，三者在他脑中迅速串联成一条危险的线。

……

「目标熄灯了，准备上楼睡觉了。」

黑色面包车内，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有蝎子纹身的男人正盯着监控屏幕。他就是黑狗。屏幕上，由微型无人机从高处传回的红外影像清晰地显示出，古玩店内只有顾千山一个热源。

「头儿，就一个人，用得着我们小队全出动吗？魏先生也太小题大做了。」旁边一个年轻队员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屑。

黑狗冷哼一声，脸上带着一丝轻蔑：「一个开破店的书呆子，能有什么本事？魏先生是怕我们动静太大，惊动了『镇器司』那帮政府的走狗。」

他看了一眼手表，下令道：「各单位注意，再等二十分钟。等目标彻底睡熟了，直接破门进去，三分钟内解决战斗。记住，东西要拿到，人要活捉。谁要是敢弄出太大动静，回去自己跟魏先生交代！」

「是！」车内几人齐声应道，语气中充满了对任务的轻视和对目标的漠然。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趟手到擒来的轻松差事。

……

二楼的卧室里，顾千山却毫无睡意。

他将那个装着返魂香的紫檀木盒放在了床头柜上，仿佛那不是一件古物，而是一颗定时炸弹。

陆铭惊恐的言语，窗外诡异的面包车，都在他脑中不断盘旋。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神不宁。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收紧。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有多少人，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从陆铭手中接过那个盒子的那一刻起，平静的生活或许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就在他意识逐渐朦胧，即将坠入不安的浅眠之际——

「咚！」

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攻城锤撞击木桩的巨响！

紧接着，是「哗啦」一声刺耳的玻璃破碎声！

顾千山瞬间惊醒，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血液在瞬间冲上大脑。

他们来了！

刺耳的警报声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响起，对方显然是专业的，第一时间就切断了线路。

楼下传来多个沉重的脚步声和压低了嗓门的交流声，毫不掩饰，充满了入侵者的嚣张。

他们已经进来了。

一场毫无准备的猎杀，开始了。

囚笼鼠戏

恐惧是一头怪兽，要么吞噬你，要么被你驯服。

在脚步声踏上楼梯的瞬间，顾千山大脑中因惊骇而产生的嗡鸣，骤然化为一片冰冷的澄澈。他没有选择藏进床底或是衣柜，那些都是猎物的第一选择，也是猎人最先检查的地方。

他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出卧室，身体紧贴着墙壁，融入楼梯口拐角处一尊清代红木雕花屏风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这里是二楼的视野死角，无论是从楼下上来，还是从任何一个房间出来，都很难第一时间发现他。

他屏住呼吸，将自己变成了一件冰冷的古董。

楼下，一个粗哑的声音压低了嗓门，但在这死寂的夜里，依旧清晰地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