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立刻启程回京，但还是觉得要等陆沉舟出来，和他说清楚。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洋洋洒洒的大雪落在身上，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肌肤。

等陆沉舟出来时，我已经冻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失去血色。

我想和陆沉舟说话，却被其他从营帐中出来的将士打断。

“这谁啊？”

我看了一眼陆沉舟，见他没回答。

才有些颤抖着说：“我是陆将军的夫人。”

众人有些震惊。

“将军您不是尚未娶妻吗？”

“您和柳副将不是情投意合吗？”

“对啊，您和柳副将少年时就订下婚约了，怎么会……”

陆沉舟缓缓开口：“本将和柳惜柔，已是过往云烟。”

说完，他简单介绍我：“这是苏氏，我和她是五年前成的婚。”

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唏嘘不已。

这时，又有人提议。

“将军，该用膳了，商讨了这么久，大家肚子早空了！”

我腿有些麻，一时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陆沉舟和柳惜柔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而我直接被落在了最后。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我走出营帐时，留给我的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陆沉舟和柳惜柔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好似在讨论刚刚的军务。

我看了二人一眼，还是坐上了马车。

去城中酒楼的路上，众将士不约而同用东胡语闲谈。

“我还以为柳副将和咱们将军早就成婚了，毕竟当年嘉峪关那一战，将军可是从尸山血海中徒手挖出柳副将，承诺死生不弃的。”

“将军这么冷清的一个人，却会为柳副将堆雪人、洗手作羹陆。”

“我还记得两个人曾约定过待天下太平，就归隐山林，再不过问世事。”

“……”

我默默听着，才彻底确定，柳惜柔是陆沉舟昔日旧爱……

认识陆沉舟以来，我见到的他都是冷静自持的，就像冀州城的雪，永远都是冰冷的。

我无法想象他徒手挖出柳惜柔时是什么样子，为柳惜柔洗手作羹陆时又是什么样子。

我失神地想着，连到了酒楼都没察觉。

陆沉舟的部下给我放下马车的车蹬时，有些惊讶。

“夫人，您的衣衫怎么全是湿的？”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冲陆沉舟喊。

“将军，夫人的衣服都湿了。您要不先去成衣店给夫人买件御寒的衣衫，换完再吃饭吧，不然她会感染风寒的。”

直到部下提醒，陆沉舟才发现自己的夫人衣衫湿了这么久。

他对我道：“你先在马车上等我，我去成衣店一趟。”

其余将士纷纷翻身下马，向酒楼预订的雅间走去。

而我独自在马车里等了小半炷香，陆沉舟才拿着一个包袱回来。

衣衫很贵，的确很保暖，但我穿着却一点都不合身。

就好像我和陆沉舟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不合适。

冀州城的衣衫服制同京城的大有不同，我还在整理时，听见陆沉舟道。

“今日是惜柔的生辰，我先进去了，等会店小二会带你去雅间。”

成婚五年，这是陆沉舟第一次主动说这么长的句子。

他对我，向来惜字如金。

我没有回应，只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等我走下马车时，马车外早已空无一人，连陆沉舟的脚印都被大雪掩盖了。

店小二带着我来到二楼雅间。

准备推门，却透过门缝看到陆沉舟将一捧芍药和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柳惜柔。

众将士起哄。

“将军，冀州苦寒，向来不见花色，您从哪里寻来这么一束芍药啊？”

“你又不是不知，只要柳副将喜欢，就算上九天揽月下五洋取珠，将军都会寻来。”

“恕属下愚钝，将军您明明还心悦于柳副将，为何要娶刚刚那个女子？”

“我们都知道您是因为柳副将才来冀州城平乱的，既然当年柳副将背叛您只是个误会，您和她又还两情相悦，不如趁今日再续前缘吧。”

“对啊，柳副将的夫君已经被您军法处置了，你们之间没有阻碍了。”

“不过柳副将必然要为正妻，若那女子不肯，平妻也就罢了。”

通过这些将士所言，我知道了陆沉舟和柳惜柔的过去。

他们自幼相识，是名正言顺的青梅竹马，一直是身边人津津乐道的璧人。

可六年前，柳惜柔为了军功，单方面向陆沉舟退婚。

独自去了冀州。

后来，陆沉舟去冀州找过柳惜柔，却得到她已经嫁给别人的消息。

这段佳话戛然而止。

回到京城后，陆沉舟凭着赫赫军功成为了最年轻的大将军王。

一年后，就遇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