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雨水冲刷着墓碑,江梦跪倒在泥泞中,指尖触到碑文的刻痕,泪水夺眶而出。
五年前,江梦刚出道,是歌坛的新星。
但同行的竞争太激烈,她很快失去了热度,几乎接不到新的节目。
好不容易通过秦枫联系到一个综艺,要求歌手带制作人一起创作新曲。
江梦刚起步,公司没有给她配备专业团队。
我虽然天生聋哑,但靠着助听器学会了钢琴和谱曲。
她请不起专业人士,公司也不帮忙。
走投无路,她只能找我陪她上节目。
我知道,她其实看不上我。
比赛前一天拍摄结束时,我摸到钢琴右下角有颗螺丝松了。
就像我喉咙里的肿瘤,摇摇欲坠地卡在声带边缘。
江梦踹开门时,是我那天第四次咯血。
她的高跟鞋踩碎了满地的阳光,就像我偷吻她那天一样明媚。
“陆译,你聋了吗?”
她把乐谱摔在琴键上,“副歌转调这么明显都听不出?”
我舔掉臼齿间的血沫,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她的嘴型在说“垃圾”,刺眼极了。
我想起病理报告上的“鳞状细胞癌三期”。
“明天拆助听器。”
我用手语比画,腕骨擦过她香水残留的空气。
她看不懂,从来都看不懂。
不过,她大概也不想看懂。
她突然揪住我耳后的助听器,指甲陷进肉里。
“装什么可怜?当初是谁说能调出最干净的音……”
金属外壳发出哀鸣,我听见细微的电流声。
真可笑,癌变的喉咙和半聋的耳朵,此刻竟能听清她的每一丝气息。
我按住她的手背,把她的掌心贴上钢琴的共鸣板。
她指腹有茧,是握麦克风磨的。
也是我送她的第一把吉他上磨出来的。
琴弦突然震颤,她的脉搏在我掌心跳动。
像化疗泵推进血管的节奏。
“最后一次。”
我在她手心写字,癌细胞在喉管里肆虐。
“演完这出,我就走。”
她抽回手的动作带翻了琴凳,我的助听器滚进低音区。
咚一声闷响,像她要表演的那首《哑火》的鼓点。
我蹲下去捡,血从鼻腔滴在漆面上。
我不敢抬头,怕她看见,数着三滴的时候,她终于摔门离开。
铜腥味漫上来,我抠紧钢琴腿。
她不知道这台琴是我拿到诊断书那天买的,琴箱内侧还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就像她不知道,我靠着助听器里那点残存的电流。
在无数个吐血的深夜,偷听她练声时的呼吸。
我把沾血的螺丝拧回琴骨,明天会有新的调音师来。
江梦会对着别人喊“降E调不够亮”。
而我会躺在病床上,听肿瘤吞噬最后一声。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