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坐着凳上先开口了,“我叫云年,一直久病缠身,前不久才苏醒过来,没想到阿钦已经纳妾了,孩子的事情我会帮你劝劝阿钦……”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但是看着她的脸总觉得眉宇间与我有些相似,甚至有六七分。
六七分相似……
“年年,怎么到这里来了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但是不似之前,声音里满是怜惜与紧张,好像生怕化了一般。
“阿钦……”
我抬头朝外看去,舒钦揽着云年的腰身,她半倚在舒钦身上,两人缓缓离去。
“年年……阿钦……”
我呆呆地一直念着这两个名字。
小兰风一般地跑进来,慌乱之余差点撞到凳子,
“小姐……小姐……“
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忍不住惊呼,“天啊!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兰,你知道吗?年年……”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想笑,但是两行清泪还是淌了出来。
原来年年不是我沈辞年,而是云年。
年年和阿钦不是我和舒钦,而是云年和舒钦。
原来是这样……
哈哈……真的是好啊……
心就像是被大手紧紧攥住,疼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小兰看着这一切心中着急万分,她只是被管家喊去送个东西,这么会工夫这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云年的话好像很是有用,不仅管家的那碗药没在送过来,就连舒钦也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因着前几日好像有些动了胎气,小腹有些隐隐作疼,我便一直卧着静养。
“年年想这个孩子留下。”
我缓缓睁开眼,便看见舒钦站在床边,幽深的眼眸中不知道还想些什么。
年年……
这个年年不是我……
我费力地支起身子坐起来,眼睛一直看着他,嗓子有些沙哑。
“云年想就可以留下,我求你你却给了我一碗药。”
“为什么是年年?为什么叫我也是年年?难道就因为我和她长得有些相似吗?”
舒钦转过身,声音像是寒冬腊月里的风让人觉得刺骨寒,钻心的寒凉。
“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和年年肖像,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你能活到现在都要感谢年年……”
我盯着他的背影想把人看透,不死心地挣扎着。
“那大人待我有没有过一丝真心?”
“从未。”
多么干净明了的回答,却将我的心豁开了一道大口子,生疼得很。
他说从未。
对我从未有过一丝真心。
我不过是云年的替代品罢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柔情蜜意给的也不是我,而是年年,是云年不是沈辞年……
就连我能活着也要感谢自己这张脸,如果没有这张与云年相似的脸,我怕是也跟那几位夫人一般出了意外。
谢西沚怎么会跟苏妙妙有争执呢?不过就是舒钦为了云年回府扫清不相干的人罢了……
阿钦对年年可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
我放肆地笑了,心却在滴血,手紧紧地攥着被子,这些日子里面终归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笑着笑着眼泪却像是决了堤似的汹涌而出。
青草氤氲着晶莹的露珠,风里携着几缕花香,站在院里连呼吸都清爽许多。
进来府中很是忙碌,来来往往的下人口中不免露了几句,原来是丞相大人要娶正妻了,府中要操办喜事。
舒钦和云年要成亲了。
原以为过了些日子自己已经不在意了,但是心中还是会郁结。
我摸了摸肚子,如今不似之前平坦,多少能摸得出来了,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一个小人儿从肚子里蹦出来喊自己娘亲,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小姐,我做了海棠糕,你快尝尝。”
小兰高兴地唤着,将糕点端到了石桌上,配了一壶清茶,还贴心地给石凳上放了厚垫子。
虽然舒钦没有再来过,可是院里的吃穿用度还是照旧,可能是因为云年吧。
拿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一股清香在口中化开,在小抿口茶,顺着舌尖滑入腹中沁人心脾。
“小兰你这海棠糕做的越发好了。”
“那我可以沾沾光尝一尝吗?”
云年一袭淡黄色衣裙,脸色红润,看着比之前有精神许多,声音也有力气些,想是痊愈了。
想着她之前多少帮自己流下了孩子,便点头微笑示意她进来。
“孩子一事还未曾谢过你。”
小兰又拿出一个软垫给云年坐下。
“阿钦他这人最是心软,说一说便答应了。”
我心中苦涩,那是你求他他才会心软,我也求了,可是求来的什么?
一碗热腾的落胎药。
见我不说话,云年便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这糕点真是好,妹妹这婢女的手艺真是不可多得啊。”
“下次做了可以给你送些过去。”
“下月二十三辛苦妹妹送过来可以吗?我怕大婚时太忙用膳不太好,还是用些糕点垫垫肚子。”
刚痊愈舒钦便迫不及待地想和她成亲,当真是等不及了吧。
忍下心中不适,笑着答应。“好。”
云年笑着道谢,放下手中的半块糕用手帕擦了擦,便款款离开了。
下月二十三……是他们的婚期。
府中现在就忙碌布置起来了,和自己当初进府时完全不一样。
只一顶轿子就成了妾室。
到时云年应该会是凤冠霞帔百里红妆,接受高朋满座的祝福后被迎进府吧。
想着想着没仔细看前面有台阶,一不留神便踏空了。
“啊……”
“小姐……”
小兰伸手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衣裳从指间滑过。
眼看着就要跌落台阶了,这时一个青色身影从旁边冲过来,用力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转身就被抱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熟悉又陌生……
等站稳后我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与他隔开。
“谢大人相救。”
我带着小兰落荒而逃。
舒钦看着两月未见的女人,从前蕴藏点点星光的眼睛现在只有无尽的荒凉,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她好像消瘦了,只有小腹微微凸起。
大婚之日,府邸内红烛跳跃,灯笼高挂灯火通明,走廊墙院无一不贴满了大红喜字,就连树枝也未能幸免,处处洋溢着难得的喜悦。
前院设宴迎宾声就连后院都听得很是清楚,我有些心烦地敲敲头。
你对他来说不过是替代品而已,还有什么好惦记的呢?
不远处走廊上舒钦被几个人架着去闹洞房,他好像高兴得喝了不少酒。
“小姐,咱们喝了安胎药早些休息吧。”
小兰端着药走来,我喝完了这药后苦的脸都皱巴在一起,小兰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一颗蜜饯。
蜜饯入了口觉得好多了,席卷了这份化不开的苦涩。
翌日
一大早我便起身梳洗,现在相府有了大夫人,第一天妾室要去敬茶,规矩还是要好好遵守的。
现如今府中两个去了偏院的就只剩下我了,我仔细按着规矩给坐在主位上的云年敬茶。
云年笑着接过茶赶紧将我扶起,“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了,要小心仔细些,孩子为重。”
“谢夫人。”我面带微笑地承话,然后端坐在一旁,听着管家说着训令。
自从云年成了府中的大夫人后,隔些日子便会送些补品或是请大夫来诊脉,偶尔还会过来坐一坐。
我现在嗜睡得厉害,肚子越来越大了,身子有些笨重,有时我在休息就让小兰婉拒了,云年好像也不恼。
她是怎么做到能够对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的妾室这般好的?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我现在只盼着孩子能够出生,听大夫说应该是个女孩,我便和小兰两人做了些女孩的小衣裳备着,想着等她出生了就可以穿上娘亲手做的衣裳。
“啊……”
突然肚子一疼,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兰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一脸紧张地问道,“小姐,是孩子又踢你了吗?”
我摸了摸肚子无奈地笑笑,“是啊,可真是个调皮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