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许久，二弟终于寻到机会跑了。

我身弱，疲累便大脑空空，只想回府休憩。

行过人声鼎沸，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大小姐”。

我寻声望去，天子着常服，冷着脸站在桥边。

“表妹。”他声音清冷。

疏疏落落的光影落在锦衣上，美人玉立。

明知不可眷恋，却忍不住一看再看。

但我还记得那场梦，记得他对我严厉的告诫，怎么也迈不出步子。

“表哥。”

七岁那年我在灯会上走丢，是表哥第一个找到了我。他急得满脸通红，从河的那一边看见了我，让我站在原地不要动。

而后他奔向我。

如现在一样，离我越来越近。

“哭什么？”

绣了金线的袖口擦上我的脸，有些疼。

“表哥。”我想问很多，可我说不出话，只一遍又一遍无意识重复叫他。

从何问起，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明明从前，你最喜欢我。

他叹了口气，“我还没说你什么，你便哭上了。”

我也凭空生了一股气。

“我又没惹你！你叫我别去寻姑母，我已许久不踏入皇宫了。”

一开口便是哭腔，很不争气。

“棠大小姐不是一口一个臣女，还叫我皇上吗，怎么又敢发脾气了。”他一手垂在身侧，一手给我擦脸，言语中噙着笑意。

我惊觉，我又忘了，他是皇上，我和阿爹一样蠢笨，总是忘记这件事。

“臣女僭越了，请皇上恕罪。”我半蹲行李，他给我擦脸的手顿在半空。

“棠娇，你总是如此能气我。”

他两手收于身后，越发像我梦里的天子。

“臣女惶恐。”

僵持了半晌，他转身，我以为他就要走，终于抬头看他。

他却只是快步走回桥边，从内侍手里取来一盏琉璃宫灯，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握着拳头。

瞧他走回来，我连忙低头。

“给你的，灯。”

我偷偷看了一眼，那宫灯的边边角角根本不如去年的精致！他就连敷衍也不愿意。

“臣女不想要。”

晓齐在身后用什么东西戳了戳我，我转身，她眼皮乱眨，我突然看见她手里提着那盏竹纱灯。

“臣女已经有灯了，以后不用……”

“这是何处来的灯，买的？”

他死死捂着我的嘴，我怎么回答！

“这……”

我努力扭头，才发现他紧紧盯着晓齐。

“回陛下，当时二公子与大小姐一起，大小姐看上后，商家说要猜谜，而后二公子……”

晓齐平日伶牙俐齿，从未说过如此多的口水话，直把人耐心耗尽，她还未说完。

他缓缓道：“多日不见，表弟上进了，竟也能猜出灯谜。”

他误会了。

侍卫附耳密语了几句，像是有急事。

他松开我，把灯塞到我手里。

走了，又疾步返回，攥了张帕子细细给我擦脸。

“你以后，都莫哭了。”

我恍神，痴立半晌。

“小姐，这灯。”晓齐抬高了手里的竹纱灯。

我瞬时回了神。“带回去。”

嬷嬷跟在后头，猛然不慎崴了脚，我自是关心。言日后这样费脚力的场面，还是不带她出来受罪了。

她忙表示自己喜欢热闹，我便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