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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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又走了。

被皇帝调回了北关。

赵家军驻在京畿一日,穆江寒便寝食难安一日,这原就是情理之中。

可他却是个疯的,竟要阿爹趁热打铁,直接攻下北狄十一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狄民风骁勇人人能战,若真是易攻,岂能由他们猖狂百年之久?

更可况如今战事方休,国力虚耗,这一仗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是赢了,必定损失惨重遭受责罚,若是败了,那就是真正的有去无回。

穆江寒这是要夺权了。

赵氏一脉自开国起便把持着庆朝大多数兵马,若失去倚仗必定任仇家刀俎,阿爹断不会主动交权。

军权与皇权间的矛盾,到底还是显露出来。

听说烨王也被不动声色削了权柄,现如今整日在府中吟诗作画,当起了富贵闲人。

我知道,我也不能再心慈了。

六月初三,淑妃的胎果然掉了。

但我颇为震惊,因为我还尚未出手。

御前侍卫闯入长春宫将阿槿押走时,我甚至还在想该怎样平和地送走那孩子。

顶着烈阳灼日,我不顾宫娥们探究的目光,跪在乾安殿门一遍又一遍喊着“求见圣上”。

我想不通,阖宫上下是谁要把这脏水栽到我头上。

“贵妃娘娘,您回去吧。”皇帝的贴身内监走出来将我搀起。

他说,阿槿已然伏罪,所有后果由她一力承担,与我并无干系。

阿槿被凌迟那日,我被拉到刑场观刑。

穆江寒告诉我,好歹主仆一场,理应去送她一程。

他看起来并不伤心,完全不似郑锦瑟小产时那般暴怒。

是了,在他心中,赵家即将失势。

那么他也不必再受我钳制,赵家的孩子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想,我找到了始作俑者。

看着阿槿的皮肉一片片落到在地,朵朵血花染红了青砖,亦染红了我的眼。

她将嘴唇咬得模糊狼藉,直至断气也未哭喊一声。

我至死难忘她投向我的那双眸子,清澈透亮。

一如五岁那年,她被阿娘领到我面前,怯生生叫出的那声“小姐”。

玫瑰椅被我生生抠出一道印痕,指甲中的鲜血汩汩涌出,可我已感不到锥心般的刺痛。

既无心,何来痛。

六月十七,深夜。

勾天的火光辉映着月华,将死寂的皇宫唤醒。

震天撼地的杀声透过窗棂,钻入我的耳朵。

烨王反了。

阿爹的军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皇宫大内团团围住。

我知道,穆江寒逃不掉了。

让我想想,在这场政变中,我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那块能调动宫中所有羽林卫的金牌便是经由我手被递出宫外,就在阿槿被千刀万剐那第二日。

穆江寒执剑闯入长春宫时,我已褪去贵妃华服,换上了素装。

与我当年入宫时的那副形容一般无二。

“倒是朕小瞧了你!”

他将我箍在怀中,长剑抵在我咽喉之处。

肌肤之上霎时划出一道细口,鲜血顺着脖颈滴到前襟。

烨王带着阿爹破门而入时,我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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