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第四次把药冲进马桶里后，一转身就撞见了陆源。

他倚在门框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我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药这么多，吃完药我都饱了，哪里还吃得下饭。”

陆源没有听我狡辩，他短促的笑了一声，硬把我从卫生间拖出来。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反抗无果，也不装了，理直气壮。

“那怎么能是我的错。”

瞥见他冷硬的面容，我的气势弱了下去，佯装乖巧的冲他笑笑，打算先糊弄过去。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乖乖吃药，你别让我去医院做化疗了好不好嘛。”

小的时候，妈妈太忙，也会把我带去医院。

见过那些橙色的输液管扎进每一个病人的手臂，没日没夜的输液，我便哭闹着不要再去第二次。

“做化疗头发会掉光，这么丑，我才不要呢。”

“要死，我也要在最漂亮的时候死去。”

我嘟嘟囔囔的声音被陆源听了个正着，他停了下来。

豆大的泪珠砸到我发顶，察觉到凉意，我费力抬头，撞进一片汪洋里。

“谁说你不漂亮啊。”

“你永远是最漂亮的。”

“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悦悦。”

听着陆源哽咽的声音，我默了一会。

“好吧。”

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陆源转身去开口。

自觉逃过一劫的我松了口气。

但陆源迟迟不回来，起了好奇心的我也跟了出去。

从陆源背后探出头，我颇为惊讶。

哦？竟然是顾家的人。

看见我，妈妈红肿的双眼顿时掉了眼泪。

“悦悦，我们找了你好久。”

“跟妈妈回家吧，我们都很想你。

我没有说话，神色变得很冷，视线从妈妈身上移开，看到了憔悴不复威严的爸爸，他眼眶也是红的，尽力对我挤出一个慈爱的笑。

一向把自己拾缀得人模人样的顾北凡变得不修边幅，衬衫皱巴巴的，全是褶皱。

高傲得拿鼻孔看人的顾南愿难得收起了自己的尖锐，眼巴巴的看着我，愧疚又懊悔。

这是终于知道我要死了，开启全员悔改的路线，以求达成全员he的结局？

可惜了，我不是善良的小白花女主，而是他们口中恶毒骄纵的顾悦。

破镜不会重圆。

我也不会和他们大团圆。

否则，怎么对得起从前因为被冤枉，求助无门，承载了所有人的恶意，只能躲在房间里偷偷哭的自己？

原谅他们，就是背叛伤痕累累的自己。

面对他们这副表情嗤之以鼻，我直接甩给他们一个嘲讽的冷笑。

“孩子死了知道来奶了？”

“怎么不等我死了直接来上坟呢。”

“悦悦……”妈妈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我们……我们不是不爱你，只是希望你乖一点。”

我没法接受这个理由，挑了挑眉，一如既往的挑衅。

“你们的宝贝顾怜呢？今天怎么舍得和她分开了？”

以前，我一旦这样说话，就会被视为对顾怜的不尊重，认为是嫉妒，被他们责骂。

而现在，顾南愿却不骂我了，低垂着头，小声说。

“你不喜欢她，所以我们让她呆在家里，免得她惹你生气。”

他又抬头，充满希冀的看着我，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

“姐，你可以跟我们回家吗？我们都很想你，爸爸晚上都哭了……”

我懒得听他煽情，近乎无礼的打断他说话。

“哦，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啊。”

“原来你们也知道和顾怜走得近会让我生气啊。”

“那怎么还做呢？”

顾南愿不吭声了。

或许他也知道难以启齿，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