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顾淮安挡过三箭,熬过七次大役。
凯旋那日,他却将我浴血拼杀换来的赫赫军功,尽数记在了兵部尚书那位娇滴滴的千金头上。
只因她说,见不得我一个女子舞刀弄枪。
我拦住他的马,问他这十年情分算什么。
他蹙眉看着我满身旧伤,淡漠道:
「你杀心太重,该学学何为温婉贤淑。」
我将断剑掷于他面前:「从此,恩断义绝。」
顾淮安不知道,我若没有这份军功傍身,唯一的下场,便是被家族嫁给以残暴闻名的晋王。
后来,听闻那位杀伐果决的大将军,单枪匹马,疯了般要去王府夺人。
我去找顾淮安时,他正在书房里,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柄新得的玉如意。
那玉色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衬得他那双握惯了长枪的手,也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清贵。
看到我,他面露不耐:
「不是说过,让你在后院好生休养吗?」
我站在门口,甲胄未卸,身上血腥味混着伤药的气息,与这间雅致的书房格格不入。
「我的军功,为什么给了林若雪?」
我开门见山,声音些沙哑。
顾淮安擦拭的动作一顿。
「阿燕,我说过,那是为了你好。」
他放下玉如意,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规劝。
「你一个女子,在军中抛头露面十年,已是极限。如今我已是镇北大将军,能护你周全,你何苦再去争那些虚名?」
「虚名?」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胸口一阵闷痛。
「我为大业豁出性命,九死一生换来的战功,在你口中,竟是虚名?」
「林尚书于我有提携之恩,若雪又对我倾心一片。她性子柔弱,需要这份荣光傍身,才能在京中站稳脚跟。」
他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人情置换。
「而你不同,阿燕,你太刚硬了,杀心也太重。这份军功在你身上,只会让你离贤淑之道越来越远。」
我盯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怕。
心口像是被灌了铅,一寸寸往下沉。
「所以,我这十年的付出,在你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转赠的人情?」
顾淮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失控,他缓步走到我面前,神情柔和了些许。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支流光溢彩的金簪。
「别闹脾气了。」
他将簪子递到我面前,语气带着施舍般的纵容。
「你的功劳,我心里有数。但这军功对你一个女子来说,太过招摇,反而不是好事。拿着这个,回去吧,别再胡闹了。」
我的目光从那支华美的金簪,缓缓移到自己布满厚茧和新旧伤痕的手上。
那一瞬间,十年情爱,百战艰辛,悉数化为齑粉。
我没有接那支簪子,只是抬起眼,一字一句地问他:
「顾淮安,如果我说,我需要这份军功,比需要命还重要,你信吗?」
他脸上的耐心终于耗尽,神色冷了下来:
「胡闹!还有什么比安稳度日更重要?阿燕,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些争风吃醋的把戏。」
「争风吃醋?」
我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一个争风吃醋。」
我猛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顾淮安,」
我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跟随我多年的剑从腰间解下,狠狠掷于他脚下,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从此,我与你,恩断义绝。」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也告诉他,没有这份军功,我就会被家族当成弃子,送给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