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晚站在舞台上,浑身如被霜打般僵硬,她的目光与台下叶母的狂怒对视片刻,随即松懈了全身力气。
台下的乡亲们面面相觑,流露出不解与烦躁。
“演出刚要开始就被打断,这什么事啊?”
“又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矛盾带到台上来闹,太不尊重我们观众了吧?”
叶母的喊声更加刺耳:“世上没有比丢人更可怕的事!你还不赶紧下来跟我回家?”
叶晚晚凝望着台下那张因怒气而扭曲的面容,心底荡起一丝疲惫的叹息。
与最初的反抗不同,此刻她只感到无尽的平静。她轻声向身边的演员道了歉,缓步走下舞台。
走到叶母面前,叶晚晚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回家吧,妈。”
踏上归途,叶母频频侧目打量她。
见她不再顶嘴,叶母的表情终于松弛下来:“你就该这样懂事,早点听话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
在叶母的严密监视下,叶晚晚亲自到剧团递交了退团申请。
她完全照着叶母的指令行事,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一切井然有序。
对所有安排都顺从接受,不发一言反对。
叶母看着她的转变,心满意足:“这才对嘛,以后就在家好好照顾西衍,跟他安安稳稳过日子。”
从重生至今,叶晚晚第一次看到叶母如此满意的神情。
她挂着平静的微笑,轻轻点头:“我明白了,妈。”
当晚,陆西衍推门而入,目光落在餐桌上摆满的热气腾腾的菜肴上,心中竟涌起一丝陌生的怀念感。
叶晚晚从沙发上起身,笑容柔和:“你回来了,饭已经准备好了。”
陆西衍解开领带,简短地应了一声:“好。”
他并未多想,只当叶晚晚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反抗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又恢复成了那个事事为他着想的妻子。
厨房里永远备着温热的醒酒汤,家中灯火常明,无论他多晚归来,叶晚晚总在客厅等候。
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陆西衍罕见地感慨道:“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
叶晚晚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当他低头吃饭的瞬间,她眼中的笑意骤然冻结。
一直下去?她与他之间已无未来可言。
时光流逝,很快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
平安夜作为西方传来的节日,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TJ市区已悄然染上了节日的色彩。
循着记忆,叶晚晚将家中装饰一新。
陆西衍回家时,被屋内浓郁的节日气息所震惊。
“怎么突然想庆祝平安夜了?”
叶晚晚语调柔和:“听说你最近要接待外国客户,家里也跟着时髦一下。”
餐桌中央是香气四溢的烤鸡和精心烹制的牛排。
注意到他的目光,叶晚晚补充道:“第一次做西餐,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陆西衍心情舒畅,眼前的妻子又成了那个处处为他考虑的人。
切好牛排后,叶晚晚状似随意地问:“今天整理家务时发现,展示柜上少了几个花瓶,显得有些空旷。”
陆西衍抬眼,漫不经心地回答:“给月月送去了,她新房正缺这些。”
叶晚晚动作微顿,垂下眼帘,脸上微笑未减。
这段婚姻中,苏辞月的影子如幽灵般挥之不去,渗透进每个角落。
生活仿佛在干涸的河床上挣扎,看不到尽头。
好在这顿晚餐即将结束,她与他的关系也将告一段落。
饭后,叶晚晚起身取了酒杯,倒上琥珀色的液体,递给陆西衍:“喝点酒暖身子,庆祝一下平安夜。”
陆西衍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眉头微蹙:“味道有些特别。”
叶晚晚的心脏猛然紧缩,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听朋友说西方过节时都会在酒里加点蜂蜜和香料,我试着做了下,可能不太地道。”
陆西衍没再多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晚餐结束后,两人移步客厅。
灯光被调得很暗,映照下叶晚晚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整个人像是被月光浸泡过。
陆西衍凝视着她,不由自主地靠近,想要亲吻她的唇。
叶晚晚微微侧头,让那个吻落在了耳边。
陆西衍表情顿时阴沉,眼中闪过不悦:“你在躲我?是不打算尽妻子的责任了?”
他的手紧紧环住她的腰,灼热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叶晚晚仰起脸,直视他的眼睛:“在你心里,我真的算是你的妻子吗?”
陆西衍沉默不语。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手臂箍得更紧。
叶晚晚深吸一口气:“其实...”
话音未落,陆西衍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力量,整个人倒在她的怀中。
叶晚晚的未尽之言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其实,我们从未真正成为过夫妻。”
夫妻这个称呼,落在他们身上只剩刺骨的讽刺。
这出她独自出演的婚姻悲剧,终于要落幕了。
叶晚晚小心地将陆西衍放在沙发上,低声唤了几次他的名字。
确认药效已经完全发挥作用,让他陷入深度昏睡,她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几天的乖顺,确实让陆西衍放松了所有防备。
叶晚晚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印泥,抓起陆西衍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按下鲜红的指印。
刚松开手,她感到自己的手被陆西衍虚弱地握住了。
她心跳骤然加速,几乎窒息。
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陆西衍只是在昏睡中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大概是在梦中唤着谁的名字。
她没有驻足聆听。
离婚协议一式两份,她将其中一份收入随身携带的文件袋,另一份则留在茶几上,显眼处。
随后,叶晚晚拉起早已收拾妥当的行李箱。
门被轻轻拉开,又无声合上。
纷飞的雪花中,叶晚晚迈步向前,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