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禁足的日子不会有波澜。
这日送餐的婢女抬起头来,赫然是姜窈窈。
「姐姐,别来无恙啊。」
几日不见,她愈发娇艳,脖子上还带着几处红痕。
「怎么,还敢来?」
她轻笑一声。
「我来给姐姐送个大礼。
「你可知谢氏通敌案,铁证为何物,又是谁亲手呈上御前的吗?
「若我告诉你,这幕后之人正是你多年的枕边人呢?」
食盒坠地,汤汁飞溅,一片狼藉。
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血液冻结。
「你同我说这些,意欲何为?」
她看着我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笑容越发甜美:
「因为我恨你啊。
「你怎能害我孩儿、断我手指,却丝毫不痛苦呢?」
她赢了。
没有任何犹豫,我拔剑翻出窗户。
冰冷的雨点瞬间砸在身上,寒冷刺骨。
我倏地想起,那年他刚登基地位未稳,我为替他求得老臣支持,在瓢泼大雨中跪了整整一夜。
从此每逢阴雨天,膝盖便钻心地疼。
他亲手替我敷药,一遍遍说欠我太多。
此刻,旧伤又在雨中刺痛,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带着一身寒气闯入养心殿时,萧祁正在批奏折。
他看到我眉头紧蹙:
「谁准你擅出未央宫?」
我手握长剑步步逼近,雨水顺着剑身滑落在地,滴滴砸中心上。
「萧祁。」我咬着牙,「当年压垮我谢家的罪证,是不是你递上去的?」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死寂一片。
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萧祁骤变的脸色。
他没有立刻回答。
可看他这副模样,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咽下喉间腥甜,嘶声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你这些年看着我苦苦追寻真相,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
「真是辛苦你瞒了我这么久,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爱上自己的仇人。」
我颤抖着,将剑尖对准了他。
「我今日便来讨还,你欠我谢家满门,欠我半生真心的债!」
萧祁竟不躲不闪,反猛地向前一步,任由剑尖抵上他的胸膛。
「若非你当年不肯施舍我半个眼神,我何苦如此?
「何况谢家树大招风,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可我从未真正想过害你,谢惊澜,难道我这些年对你的好都是假的吗!
「你欲如何,杀了我报仇?然后呢?你也得死。放下吧,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
原来,他对我的好。
就是将天上月推下万丈深渊。
而后站在岸上伸出援手,施舍他沾着我至亲鲜血的温暖庇护。
让我从此只能依附他。
再靠着这份功劳得先皇垂青。
怪不得他宠爱姜窈窈,只因她会永远乖顺地伴他左右。
真是荒谬至极!
我欲把剑尖往前递上一寸。
姜窈窈却不知何时出现,死死握住剑尖。
「你想伤他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窈窈,松手!」
鲜血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她丝毫不松手。
萧祁脸色巨变,粗暴地拔开我的剑。
扯下龙袍内衬衣角,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
看向我时,只剩满脸厉色:
「朕宠你、纵你,许你后位,这难道还不够吗?
「你非要逼朕走到这一步,那就如你所愿。
「来人,把皇后打入冷宫。」
那些曾经对我毕恭毕敬的侍卫,此刻再无半分犹豫扑了上来。
长剑嗡鸣,我带着滔天恨意迎了上去。
鲜血飞溅,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们的。
但终究寡不敌众。
一声闷响,意识沉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