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脚步僵住。
回头看向老妇,她的双眼还充斥泪光,没停过,看向我的眼神中有期待也有克制。
我思索片刻,咬紧嘴唇,下定很大决心。
最后还是和妇人走了。
和她坐在轿中,我四处乱看,就连轿中所用布料都是一寸百金。
这妇人,到底是何许人?
“孩子,你以后就叫柳恕意,是我的女儿。”
“太后,到了!”
太后?!!!!
我猛地看向轿外,险些呆坐在地。
我真的到了皇宫,而且成了太后女儿!
“恕意,还愣着干嘛?快同母后回宫,洗个热澡别染上风寒。”
太后笑着伸手,将我带向轿外。
面前,奴婢,太监跪了一地。
“参见太后娘娘!”
“恭迎金城公主回宫!”
“退下吧!”
“……”
我迷迷糊糊被太后领进宫内,任凭宫女为我沐浴更衣。
我受宠若惊,这是第一次被人伺候。
天已大黑,太后同我坐在榻上。
她看着我手上的冻疮,轻轻为我上药,眼中有泪。
仔细听,还能听见她小声咒骂我父母怎能如此狠心。
这一晚,我睡在太后榻上。
她为我讲,从前她有个女儿,乖巧可爱,眼下也有小红痣。
只是她年轻时,同当时宠冠六宫的瑜妃宫斗。
一次宴会,小公主错吃她的肉羹,毒发身亡。
那时小公主就在她怀中断了气,她眼睁睁看着女儿闭上眼。
讲到这儿,太后哽咽着看向我问道:
“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母后?”
“母后!”
这一刻,太后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生怕我跑了一样,一声声应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7
第二日一早,同母后用餐时。
就听见婢女说林丞相家昨夜嫡女落水。
柳丞相悲痛欲绝,早已请了病假。
亲自在桥边监工,捞尸。
但邪门的是,只捞上来个大氅。
更邪门的是,林府不打算再捞,想立个衣冠冢草草了事。
母后边为我夹菜,边笑骂林府一家子蛇鼠一窝。
我不说话,只低头用膳。
到底害我落水,想淹死我的是我亲生父母。
心中泛起苦楚,这件事像块巨石压在心中。
太后见我如此,又为我夹菜。
这偌大的京城人人都知,今天发生了两件大事。
林丞相家死了个嫡女。
皇宫内,一直为国祈福的金城公主柳恕意回宫了。
“恕意,你皇弟现在在前朝上朝,下朝后会来见你,你可要快快收拾了。”
思绪回转,我朝太后微微一笑,表示知道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帝柳玠到来时,我还没收拾好。
过了许久,我拖着繁重宫裙,别扭又忐忑来到前厅,却让皇帝和太后惊掉下巴。
皇帝更是手一滑,将茶杯摔落在地。
双眼怔怔地看向我,快步向我而来。
“皇姐?!!!”
“不对!我皇姐早就死了!”
而太后脸上的眼泪更是停不下来,紧紧将我搂在怀中。
我哄了很久,才让二人冷静下来。
接下来闲聊中,我眼睛一瞥,看见皇帝身后的男人。
和其他太监和侍卫不同的是,他身上带刀,眉宇间带着英气。
这眼神我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皇弟,你身后那位侍卫真是俊美,我还未见过如此绝色的人。”
谁知柳玠听罢,喝进嘴的茶差点喷出来。
就连太后,刚才脸上的悲色也全无,被我的话逗得合不拢嘴。
“孤的好姐姐,这是顾家小将军顾璟恒。”
“孤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孤的身后也只敢让他守着。”
我尴尬轻咳,不小心与顾璟恒对视,看清了他嘴角在抽动。
“那个……你们先聊,我去更衣。”
8
从里面出来,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刚想要一屁股坐下,却听身后一声清冽男音唤我。
“公主陛下,您可还记得我?”
我回头看,来人正是顾璟恒。
眼睛直勾勾看着我,好似要从我眼中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我……我好像见过你,可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接着,男人好像有些失望,微微颔首,轻声叹息。
最后说了句让我摸不着头的话。
“无碍,我会让你记起我是谁。”
顾璟恒低头转身离去,独留我一人思索,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此后的一年里,母后开始为我寻遍名师,教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又叫宫中年长嬷嬷教我规矩。
母后写得一手好字,在她手把手不懈指导下,我也学得入木三分。
皇帝见我喜好诗词,更是把珍藏多年的孤本字画赏赐给我。
母后和皇弟将我保护的极好,不管是谁求见我,只要我不想见,都会帮我推掉。
我喜欢在母后怀中哼唧着撒娇,在母后哼着曲子中安稳睡去。
我在太后、皇帝这儿找到了一直寻求的爱。
太后将我看作早殇的女儿。
与其说太后、皇帝需要我,倒不如说我更需要他们。
没有太后那次的搭救,或许我早就死在冰冷的池塘中,成了鱼虾的口腹之食。
母后和皇弟在我的保养上花了大手笔。
什么珍珠膏芙蓉粉,给我用的都是上等的。
我黑黢黢的脸,现在变得吹弹可破,肤若凝脂。
只是手上冻疮和老茧无论如何保养,都成了病根,再也去不掉。
母后和皇帝总会拉着我的手,发呆许久。
宫中见过我的人并不多。
但凡是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会感叹一句,世上怎能有此妙人?
关于我的传言越来越广,到了最后居然传成我是天女下凡。
就是让我看一眼,都会增寿。
9
在我从民间没了消息后,林府并没消停。
看着愈加骄纵的林诗婉,阿母终于提起我。
林诗婉现在已到成亲的年纪,阿母替她绞尽脑汁,寻得无数好儿郎。
可林诗婉就是看不上,在一次争执中,林诗婉终于说漏了嘴。
“我早就和二皇子好上了,私会多次,现在早就破了身子……”
“你……你……”
林母林父气得说不出话。
巴掌刚抬起来,林诗婉站直了身子,昂起脸。
“那灾星活着的时候你们打她。”
“现在她不在了,你们开始打我?别以为我是软柿子,敢打我,我就把她是如何死的都抖落出来!”
“逆子!逆子!你敢忤逆尊长!我看你还没雨烟听话!”
“早知,当时就应该把你溺死!”
“枉我疼你一场!”
林诗婉冷哼一声,再不管二人说什么。
转身换了便服,又去找二皇子私会。
那二皇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去春楼找瘦马,吃饭不给钱,火烧百姓茅草屋……
只是他贵为皇帝的亲弟,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可正常人家,谁肯将女儿嫁过去?
林诗婉见事情败露,也开始不留余地。
不到一月,就传出有了身孕。
京城谁人不笑话她?
就这样,她如愿以偿嫁给二皇子。
只是婚后二皇子继续寻花问柳,骄纵的林诗婉怎能忍下这口气?
几乎是三日一次,哭着跑回相府告状。
而林父林母早已被伤透心。
次次闭门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