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整个流程复盘结束，觉得没什么大纰漏的袁是非。

蓦一抬头，脚底板瞬间蹿起一阵寒意。

糟了！

便宜父皇何时盯着她打量的？盯了多久了？

这个眼神……

袁是非脚趾抓地，竭力压下惊骇。

面上先后是迟疑，错愕，而后意识到父皇果真是要为自己做主的雀跃。

以及自以为隐藏得极好，却让人一眼看穿的感动和欣喜。

一副为拳拳舐犊之情动容得不能自已的神情。

看得嘉瑞皇帝险些被口水呛到。

没有从袁是非脸上看出纰漏，反而险些被她眼里的崇拜和敬仰灼伤。

嘉瑞皇帝移开眼，不让人看清里头闪过的心虚和愧意。

偏偏袁是非不通世故，崇拜着她的父皇不挪眼。

嘉瑞皇帝懊恼之余，难免又有些许为人父的自得。

“起来说话。”

直到这一刻，袁是非那颗进了养心殿便高高提起的心，此时总算是落回了远处。

决定来找皇帝告状，赌的就是皇帝暂时不会想要她性命。

看，她赌对了。

袁是非垂下眸子，眼里眸光微闪，笃定之色刹那归于沉寂。

扶着龙案爬起来时，红肿发麻的膝盖一软，眼看就要栽嘉瑞皇帝怀里去。

要完！

袁是非脸都白了，额头冒汗。

顷刻之间，手肘却被一阵凉意稳稳托住往后一带，也稳住了她的身形。

她心怀感激垂眸一看，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修长，指甲盖儿也圆润好看。

“太子殿下还是小心着些。”

裹着寒意却温润的嗓音在袁是非耳边响起。

她抬头，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心尖儿也跟着一寒。

眼睛眨了眨，袁是非避开视线，缩了缩脖子，“多谢厂督。”

虽没见过眼前这人，今日第一面，袁是非便一眼认出。

他就是权倾朝野，深受嘉瑞皇帝信重的东厂提督，兼司礼监掌印太监，谢无端。

原身记忆里有众人对这位九千岁的形容——俊美如妖，阴而不柔。

之前袁是非还在想，这般让人想入非非的形容，究竟该是什么样的样貌。

如今见到了，顿时觉得此前看过的古言美男都有了脸。

只是生得这么妖孽的人，怎么就是个太监呢？

袁是非心下好奇，面上却是瑟缩怯懦的模样，瞧得直让人眼睛疼。

嘉瑞皇帝心里堵得慌，却也清楚。

太子如今这副性子，他的不管不顾也是成因之一。

可身为帝王岂会觉得自己有错？何况愧对之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不想被人看笑话，他抬抬手，“给太子赐座。”

下方正好有椅子，谢无端也没经手他人，就这么扶着一瘸一拐的袁是非落座。

被他搀着，袁是非脚下都轻飘飘的。

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子。

能让厂督大人亲自伺候一次，真是最大的脸面了。

谢无端松手时，袁是非很是松了口气。

无他，厂都气势强得很，又是个极敏锐的人。

袁是非好奇归好奇，也很怕让他发现端倪。

瞄了眼谢无端冷沉深邃的眼眸，她暗暗警惕：一定要跟这个太监保持距离。

袁是非挪开目光，谢无端却凝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你既说饭菜中有毒，可有留下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