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提出要去看看他们所谓的三婶,被三人极力反对。
秦墨说三婶精神不稳定,经常伤人,为了不让她出来闯祸,平常都是关在家里的。
可我说什么也不听,他们犟不过,就让秦墨和我一起去了。
到了三叔家,果然昨天那女人被关在房子外面的一间狭小屋子里。
说是屋子,其实就是由几块木板拼成的,一扇破烂的门随便用绳子扣着,并没有上锁。
我正要推门,就被秦墨阻止,“小心她伤着你!咱们就在外面看看就行了。”
我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从门缝里看一眼里面的人。
她坐在一堆干草中,披着一床被子,头埋在腿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从三叔家回来之后,你一直心神不宁,打定主意今晚要去见一见这个女人。
……
熬到半夜,我估摸着秦家人都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起身。
秦家用的是木门,稍微有点动作就会发出声响,我只能以0.5倍速缓慢地把房门打开。
花了好一会儿才从秦家出来,借着月光,我找到了三叔家。
推开小屋,月光照进狭小的屋子,我才知道门为什么没有上锁,女人又为什么没有跑。
她的双脚被一条铁链拴住,铁链钉入地下不知道有多深。
“你好?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并没有急着进屋,只是在外面试探性地问道。
女人抬起头,淡漠的说:“他们是不是和你说我疯了?”
我没有反驳,她继续说,“我叫林若,我真的是被拐来的,你可以用手机搜啊,我的家人肯定在找我!”
她越说越激动,我怕她闹的动静太大,连忙捂住她的嘴。
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你才告诉她自己的手机被弄坏了。
林若讥讽一笑,说她当初也是被这样骗来的,到了之后手机就被他们抢走了。
秦墨在她的口中成了王天宇,不是公司白领,而是家里有厂房的富二代。
秦墨说他喜欢徒步,林若为了讨他的欢心就跟着来了,没想到这一来就回不去了。
说到这儿,林若泪水涟涟,埋怨自己识人不清。
我低头不语,人不过是披着皮的野兽罢了,扒开那层伪装的皮囊,谁还敢到太阳下走一遭。
他存心想要在你面前伪装,那就有一千个、一万个法子叫你看不出。
我们永远无法防备一个存心想要害你的人。
林若被秦墨两万块卖给了秦家三叔,从此过上了非人般的生活。
每天晚上不仅被年纪比她爹还大的三叔蹂躏,也不给她吃饱穿暖。
只要三叔心情不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在这里她不是人,而是三叔买来的一个物件,连普通人家的大黄狗都不如。
期间,她几次怀上三叔的孩子,可都又被他拳打脚踢导致流产。
孩子没了之后,他又对她一阵暴打,责怪她不争气,不能为他们家诞下香火。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逃跑过,可是每次都会被他们抓回来。
有一次,她连同村里另一个被拐来的女人逃跑。
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在她高兴的时候,就被早已等在那里的三叔一个巴掌打倒在地。
是那个女人出卖了她……
从那之后,除了办那事的时候她能离开这个房间,其余时间都是被铁链锁着的。
我的心情很是沉重,抚上她的脚踝上的铁链。
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
“你是勇敢的,只要精神没有屈服和麻木,我们就没有被打败!总会有见到阳光的一天!”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向她郑重保证。
她嘴角挂起一个怪异的微笑,好像是长久生活在痛苦中的人刚学会怎么微笑,又有几分令人胆颤的寒冷,很是别扭。
我问她,知道我会被卖给谁吗?
林若摇头,说她一直被关在这里,并不知道村里的事。
但是她之前听秦父来家里和三叔说栓子就要有媳妇了,没多久我就来了,他们所说的人应该就是我。
栓子?
肯定不是秦墨。
但如果是秦家的人?
我怎么来了两天从未见过?
“栓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他死了。”幽幽的声音传至耳边,“他一年前就死了。”
我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栓子死了?
那秦家人是想拿我配冥婚。
脑海中闪现与秦墨初见时的场景。
秦墨风趣幽默,说他会算命,让我说一下生日,他帮我算一算。
我可是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坚定守护者,自然是不信,但还是配合着他玩了这个游戏。
虽然只认识了短短两个小时,但秦墨就像是我的多年老友一样。
他和我一样喜欢陶渊明,喜欢他就是喜欢他过的生活,是给自己活。
和他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原来他是故意接近我,难怪能从头发丝到一言一行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
按林若说的,他根本就没有正经工作,那他以前说的加班之类的应该都是谎话,说不定正在骗其他人呢。
他到底害了多少人!
本以为遇上拐卖已经很扯了,没想到还有更扯的。
可配冥婚不都是去世的人之间相配吗?
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
接下来的我不敢想象。
林若说,不要相信村子里的任何人,包括小孩子。
如果谁家的女人逃跑被抓,报信的人和出力抓捕的人都会被那家人重谢的。
几颗鸡蛋,一块腊肉,一斤米……就是这些女人在他们眼里的价值。
……
起从秦家三叔家返回,刚踏进秦家的大门,就发现里面隐隐约约有亮光。
秋风席卷着我的后背,心里也凉了半截。
该死,我不会被发现了?
我该怎么解释自己大半夜出来,还是偷偷摸摸的。
要是让他们察觉到我有所警惕,那么我的脚踝也将挂上一条锁链。
我紧握双拳,使劲朝自己的大腿掐了一下,终于是稳住了情绪。
我刚一推开门就看见秦墨站在我房门口,显然是被我的推门声吓了一跳,从外走进来的是我,他倒没有太大的意外。
“你去哪儿了?”秦墨立马恢复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装作关心我,“村里不像大城市,这么黑,要是不小心摔沟里了怎么办?”
我没有接他的话,直接反问,“大半夜你怎么站我门口啊?”
秦墨被我问住,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他就反应过来,“我担心你睡不习惯,所以来看一下。”
要是以前,我肯定被他这暖心的举动感动得要死,可是现在我只剩下“恶心”两个字。
秦墨依旧没有忘记,又问了我一遍。
我只能谎称自己闹肚子,出门上厕所。
秦墨低头往下扫了一眼,“上厕所你怎么穿着靴子?”
我怔住,低头看着我的双脚,扬起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那,你们家这厕所有些……”
接下来的话我没说,秦墨一脸了然的神色,也就没有深究。
一夜无眠,我不禁为自己的冒失后悔,可心里又涌现出隐隐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