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桃花盛开的时候，一道圣旨降下，不是加封，而是赐婚。

赐平伯侯长子靳尚，迎娶嘉和公主。

婚期四月初八。

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圣旨来的突然，我想去找长姐问问情由，却被一个面生的嬷嬷告知，嘉和公主正在备嫁，不便见客。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

我急得要命，可长姐的寝宫被包围的如铁桶一般，什么也探寻不来。

很快就到了出嫁的日子。

我近身不得，只能远远的看到长姐被搀着上了喜轿，欢欢喜喜地被送出宫门。

直到二更，十七才匆匆赶回。

「大公主，有孕了。」

「什么？」

「侯府并不太平，大公主只来得及告诉这些，另要属下转达公主，小心五皇子。」

「还有，大公主的暗卫，阿九，不见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

长姐，长姐怎会有孕？

12.

父皇最近对我颇为上心，频频考问我的功课，甚至将我带到勤政殿亲自教导。

有时一呆便是一小天。

学习的内容也渐渐涉及治国、帝王之术。

如此显而易见的有意为之，我心里隐约有个猜想。

十七那边也传回一些消息。

我落水一事，果真与五皇兄有关。

还有长姐的事。他居然设计给长姐下药，引外男入宫，想要毁了长姐清誉。

若不是被靳尚撞破，后果不堪设想。

那色胆包天的登徒子还想趁乱溜走，被靳尚的人偷偷拿下，只稍微吓他一下，便什么都招了。

听到这些丧心病狂的行为，我险些站立不稳，扣住十七的胳膊想要汲取一些力量。

我印象中的五皇兄，寡言少语，总是独自呆在角落。

他虽看起来阴鸷冷漠，但却是个极为细致柔软的人。

我曾见过他小心地捧回一只受伤的小鸟，细细包扎，精心养了半月直至痊愈。

我想不通，是什么让那样温柔的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13.

忙碌之下，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一晃便入了秋。

这日，我正温习功课，十七突然出现，声音有些颤抖:「阿九，死了。」

我还未回应，小莲跌跌撞撞跑进来，「公主，公主！大公主受惊，见红了！」

侯府不过两条街之隔，今日我只觉得这段路程格外漫长。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长姐声嘶力竭的哭喊一声高过一声。

我心如刀绞，忍不住想要冲进去。

不远处传来压抑的训斥声:「说，你明知大公主有孕，还特意将阿九身死的消息告诉她，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跪着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辩解道:「奴婢，奴婢有罪，但奴婢未受他人指使，大公子明查啊！」

那婢女我隐约记得，她相公是五皇兄宫里的马夫。

廊下月辉落下，我分明看到靳尚的唇角，有一颗嫣红的小痣。

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我来不及细想，急忙向产房跑去。

长姐早产生下一名女婴。

那婴孩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

「长姐。」我坐到床边，拿过帕子擦擦她头上的汗。

长姐虚弱极了，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唇色苍白几近透明。

「小景儿，你来啦。」她温柔地看着枕边的女儿，噙着泪，「你看看，看看我和阿九的孩子，好不好看？」

我惊了，「长姐，你说什么？」

「我本来想着，春日里就可以离开宫城，和阿九一起去我们的封地。

可是我走不了啊，不只走不了，还害死了阿九。」

「长姐，你振作起来啊，你还有孩子，你还有我啊。」我拉着她的手，哽咽道。

长姐的手怎么这么冷？

我发觉不对，想掀起被子，却被长姐按住。

「小景儿，别看。」

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五弟意图不轨，你要小心。

我收集了一些证据，加上这次，应该够了。平伯侯府也会帮你。」

我伏在床边，早已泣不成声。

长姐轻轻抚摸着我的鬓角，「小景儿，别哭，长姐往后，怕是不能再护着你了。你自己要小心。」

「长姐，长姐你别丢下我，景儿长大了，景儿以后可以保护长姐。

长姐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可是长姐的眼睛还是一点点的失去了神采。

我失魂落魄地出来，迎上十七担忧的目光。

「十七啊，我再也没有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