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怨我们太傻了，太晚发现当众有人作梗，你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原谅我，我都听你的，好吗？”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在我面前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若放在知道真相前，或许我会被他打动吧。

可如今我的一颗心波澜不惊，只想离他再远一点。

“我不会原谅你们，也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说完这些，我带着念安离开。

二人的目光死死盯在我的身上，却没有勇气来拦。

我决定带着念安换个地方生活。

然而还没打点好行囊，周彻又来了。

他满身酒气，翻窗进来，把一个包裹扔在了地上。

包袱皮散开，血淋淋滚出来了颗人头。

是程洛尘的人头。

“静初，你是不是怨我给她的惩罚太轻了？”

“她母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我本想先稳固势力再杀她，既然你介意，我立刻就杀了她。”

“我们之间再没有别人了静初，你别再嘴硬了，跟我走，好吗？”

说着周彻就要来拉扯我，我无奈后退。

“如果你要惩罚伤害过我的人，那周彻你想一想，我最恨的究竟是谁！”

周彻听了我的话，虚浮的脚步不断踉跄，眼泪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我一手抱着念安，一手去摸索随身的刀，没有开口，可行动已经给了他答案。

周彻身上酒气冲天，红着眼睛一步步走远。

我本以为他不会再来，然而没过多久，那队行商为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大周的天变了。

周彻穷兵黩武，百姓民不聊生。

早已有各方势力盘踞，对掀翻周彻的统治虎视眈眈。

本来他们是没有机会的，可自我走后周彻无心朝政，多半政事都放权给了大臣。

程洛尘被废后，对周彻最为忠心的程家反了。

大臣一个个被买通，朝堂的势力一点点被蚕食，当周彻还在忧心我的原谅时，民间的反抗组织揭竿而起。

周彻带着程洛尘头颅来找我的那一夜，程家家主亲自开门，迎起义军攻进皇城。

听说周彻在回去的路上被俘，和小公主一起，成了阶下囚。

我平静地听着这一切，忽然叹了一声。

还好，念安的东西太多我没能收拾完，如今倒免了搬家的奔波之苦。

几日后，大周的新皇帝主动向中原请降，成了中原帝国的附属。

又过几日，周彻和周思柔被官差押送，送到了中原。

他们的过往劣迹斑斑，服役的苦刑之地，恰巧就在我村落的东边。

他们被押来那天，路过了我的馄饨摊。

父女两个穿着粗布衣衫，脚下拖着重重的镣铐，只是走路都已经艰难。

尽管有官差不断抽打，可他们还是梗着脖子停下脚步，固执地向村口看过来。

我站得高，透过层层叠叠的砖瓦墙可以看到二人满身的伤。

可他们看不到我。

哪怕这样，他们还是固执地站在原地，站在余生中离我最近的地方。

官差的耐心耗尽，一脚踹在周彻的后腰。

周彻跌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已，在人们看热闹的哄笑声中，他忽然大喊起来。

“静初，这一生是我没有好好待你，若有来生……”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官差一脚把脑袋踩进泥里。

“你不把老百姓当人，不会有什么来生。”

周思柔怯怯地哭泣起来，像只小猫一样不断嗫嚅喊着娘亲。

就在此时，和伙伴跑出去疯玩的念安回来了。

他顶着满头大汗，一脑袋扎进我的怀里。

“娘亲娘亲，孩儿饿了。”

我的一颗心逐渐有了支点，笑吟吟为他盛出一碗热腾腾的混沌。

“我的孩子，开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