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一会儿后，头不晕也不痛了。

但我早已没了胃口。

我把外卖放在桌上，走进卧室拿手机。

「喂。」低沉的男声传来。

单是听到唐天泽的声音，压抑的委屈就涌了上来。

「怎么了？」

像是听出了我声音的异样，他有些着急地问道。

「没什么，想你了……」

「傻瓜，我也想你。」唐天泽语气温柔地回应。

「我……」

「有病人来了，先不说了。下班了我来接你，乖乖等我，拜拜。」

「我」字还停留在嘴边，电话已经被挂断。

原本想分享的欲望，也随之消散了。

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闺蜜，她说，「你这是婚前焦虑症吧？」

「可我对结婚这事没觉得焦虑啊。相反，还很期待。」我说。

「是你的潜意识在焦虑。」闺蜜叹道，「你说你，才认识三个月就闪婚，我这个旁人都替你焦虑。」

「人生总要冲动一次嘛。」我笑着说。

挂了电话，我决定出去散散心，然后等唐天泽下班。

刚到楼下时，就碰到对门的刘阿姨买菜回来。

「出门啊？」她问。

我刚想回答「是啊」，但突然……

「——哎，一个20多的姑娘，听说找了个40多的离婚男人，到底怎么想的，造孽啊！真不知道检点……」

如此相似的场景。

如果刚才和外卖员的对话让我还有些疑惑，那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了。

我听得到他们心里的声音。

「所以，我结婚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在心里思量。

小区里住着同校的几个年轻老师，数量不多，但足够散播八卦了。

关于结婚，我已刻意低调。

但还是成了别人背后讨论的话题。

看着刘阿姨仍保持着的客气笑脸，我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叶老师，出门啊？」

抬头看对面走来的人，正是和我同批进学校的老师：杨雨彤。

旁边是一个年长的妇女。

我朝她们笑笑。

「这就是你说的陈明珠的女儿？」妇女指着我，问杨雨彤。

「是。」

杨雨彤给了妇女一个白眼，心声道：「在人面前呢，你能不能不要直呼姓名？」

「小蕊啊，这是我妈，过来和我住几天。」杨雨彤笑着向我介绍。

但她的心声却说：「妈，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这婊子可不好对付……」

我脸色一动。

婊子？

你们平时就这么叫我？

呵呵。

我反而有些期待，接下来，她会说什么话了。

「长得和那个妓女一样骚，看着就不是什么好货。」那妇女心声道。

果然不简单，又骂我了。

「您认识我妈吗？」我问。

「是啊，以前你爸妈结婚时，我还去吃过席呢。」

可她的心声却说：「——真可惜，你爸长得一表人才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成了杀人犯，只能在监狱过一辈子。」

我回味着「杀人犯」这个词，心里五味杂陈。

好久没有听到了。

是的。

我爸曾杀过人，他跟厂里的领导吵架，失手把人推下了楼。

我爸入狱后，那些小孩总是当面喊我「杀人犯的女儿」。

每每，我只能哭着回家和陈明珠告状。

然后，就会遭到陈明珠的一顿大骂。

她说我没出息，只会哭。

「打回去！」她说。

后来慢慢长大，谁再骂我，我就真的去打谁。

直到再没有人当面这样叫过。

我以为是大家忘了。

原来，只是转成了心里话而已。

人啊，真是一种懦弱且无耻的生物。

「阿姨叫什么名字？」我强装着笑意，「我回去和我妈说下，看她还记得不？」

「不用不用，大家都没怎么联系了。」

女人摆手说，心声却说：「——我才不想再招惹那种晦气女人。」

摔了一跤，摔出了读心术，也读懂一张张笑脸背后藏着的小心思。

还真是奇特的超能力呢。

我苦笑。

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唐天泽，就会听到他心里的声音……

我紧张害怕起来。

那个冷静温柔的外表下，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