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的忌日。

每年的今天，许盛会去祭拜我。

十年来，风雨无阻。

他总是沉默地站在我的墓前，直到天黑才离开。

明明我的骨灰就摆在房间里，他却还要去我的墓前，表演情深有悔的戏码。

我飘在半空中，看过这出戏，九次。

第十次，他依然沉默地站在我的墓前，面露痛苦和绝望。

我看着墓碑上我的照片，是许盛亲自挑选的。

照片里的我笑容灿烂。

那一年，我22岁，刚嫁给许盛，还没有经历后来的那么多痛苦，那时的我很快乐。

许盛跪在我的墓前，仔细擦拭这张照片。

他的脸上，隐约有一丝诡异的兴奋，好像他等待已久的事情，就要实现。

……

我和许盛结婚五年，夫妻关系向来冷淡，我活着时，他从未这样深情而细致地对待过我。

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我订了最高级的餐厅，想给他一个惊喜。

当我来到餐厅，看到的却是许盛，和多年未见的陈瑶。

温暖的灯光下，陈瑶举着酒杯，不知是酒意还是其他，她脸颊泛红，眼睛湿润，直直地看着许盛。

许盛将她搂进怀里，贴心地擦掉她眼角的泪珠，轻轻拍抚她的肩背，像情人般，一声声应着，哄着。

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许盛，唯独面对陈瑶时，才会这样亲昵和温柔。

可陈瑶的眼泪，却像一滴滴热油，落在我的心上，烫得我生疼。

这些年，因为许盛的冷落和疏离，我哭过闹过。

许盛从未回应过我，只觉得我总是无理取闹，惹他心烦。

是啊，在他心里，我哪里比得上他的陈瑶，那般善解人意。

原来许盛不是不会心软，只是能让他心软的人，不是我。

我就这样隔着落地玻璃，看着静静依偎的两人。

直到餐厅打烊，许盛扶着醉醺醺的陈瑶，进了酒店。

我在酒店楼下等到第二天清晨，也没等到许盛下来。

那一夜，我一个人，淋了一整夜的雨。

回家后，我就病倒了。

高烧39度，我蜷缩在被子里，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许盛回来看过我一眼，没跟我说一句话，只是交代佣人照顾我，就又匆匆离开了。

我知道，他是急着去陪陈瑶。

许盛已然忘了，那一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彻夜未归。

自从陈瑶回来，我的生活仿佛被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极力粉饰的表象下，露出千疮百孔的内在。

许盛对我愈发冷淡，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工作以外的时间，他都留给了陈瑶。

即使这样，也还不够。

甚至有几次，许盛把陈瑶带到公司去，公然出双入对。

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很快传到我的耳朵里。

当我看到陈瑶坐在许盛的办公室里闲适地喝咖啡，许盛不似以往严肃，唇角微微带笑。

那一刻，我彻底情绪失控，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和他大吵一架。

“你又发什么疯？”

许盛嫌恶的表情，好像我真的是个疯子。

我眼角发红：“她为什么在这里？”

面对我的质问，许盛沉下脸：“瑶瑶是我的朋友，我和朋友聚聚，难道还需要你的批准？”

什么朋友？

能共度春宵的朋友吗？

“你知不知道，你的瑶瑶，还没离婚。”

许盛的脸色更阴沉了。

我冷笑出声：“你们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真是好兴致。”

“唐婉！注意你的言辞！”

多么讽刺，许盛叫我唐婉，却叫她瑶瑶。

而我唐婉，才是许盛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许盛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他的人品被质疑，也不是出于对我的愧疚，他只是，不想让陈瑶背负不道德的骂名。

我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才能勉强忍住，不在这两人的面前哭出来。

他是多么珍视她，偏爱她啊。

即便她真的有错，他也第一时间维护她。

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