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卷着砂石,狠狠拍在陆晏州背上。
他被气流掀翻,重重摔在满地碎石中。
铁链断了。
手腕上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他感觉不到疼。
爬起来,冲向断崖。
在那片被火光映红的黑漆漆海面上,哪里还有姜宁的影子。
只有滔天巨浪,一下下拍打着礁石,像是死神的嘲笑。
“姜宁!”
声音被海风撕碎。
没人回应。
陆晏州想都没想,就要往下跳。
陈铭带着保镖冲上来,死命抱住他的腰。
“陆总!下面全是暗礁!不能跳!”
“滚开!”
陆晏州双眼猩红,手肘狠狠撞向身后的人。
“她胆子那么小,怕黑又怕冷,我要去找她……”
“我要去救她……”
几个保镖合力才将发疯的男人按在地上。
他就那样趴在泥泞里,看着那片吞噬了姜宁的大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搜救队来了。
打捞船在海上作业了整整三天三夜。
陆晏州就在岸边守了三天三夜。
没合眼,没喝水。
下巴上全是青茬,昂贵的西装成了破布条。
直到第四天清晨。
搜救队长拿着一个密封袋走过来,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总,节哀。”
“只找到……这个。”
袋子里,是一片被礁石挂住的红色裙角。
还有一张被海水泡得发皱的化验单。
陆晏州颤抖着手,接过那个袋子。
那是他见过最刺眼的红。
他那天还嫌弃这裙子过时。
那是姜宁最喜欢的一件,为了纪念日挑了整整一个月。
视线落在那张化验单上。
字迹已经模糊,但日期还能辨认。
正是三周年纪念日那天。
孕周6周。
心脏像是被一只带毒的利爪狠狠掏空。
那天晚上,她揣着这张单子等了他一夜。
等来的是他为了苏曼夜不归宿。
等来的是他的冷嘲热讽。
等来的是他为了苏曼,逼着她去抽血。
“陆晏州,你还是人吗?”
姜宁绝望的质问在耳边炸开。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也逼死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
“噗——”
鲜血喷在那张化验单上,红得惊心。
陆晏州死死攥着那张纸,像是要把这一刻的痛,刻进骨头里。
……
医院,特护病房。
苏曼醒了。
她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但爆炸时她离得远,反而捡回一条命。
病房门被推开。
苏曼看到陆晏州进来,眼睛一亮,随即挤出几滴泪。
“晏州哥哥……我好怕……”
“姜宁姐她怎么那么傻……我只是想吓吓她,没想真的引爆……”
她伸手想去拉陆晏州的手。
“啪!”
陆晏州一把扼住她的脖子。
力度之大,指关节泛着惨白。
苏曼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双脚在床上乱蹬。
“呃……咳……晏……州……”
她惊恐地瞪大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晏州哥哥。
这分明是索命的修罗。
陆晏州看着她在窒息中挣扎,眼神空洞得可怕。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姜宁死了,孩子也没了。”
“你这条烂命,怎么赔?”
苏曼翻着白眼,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
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新鲜空气灌入肺部,她剧烈咳嗽,瘫软在床上瑟瑟发抖。
陆晏州拿出手帕,一根根擦拭着刚才碰过她的手指。
嫌恶得像碰了什么脏东西。
“死太便宜你了。”
他把手帕扔在苏曼脸上,盖住了她那张虚伪的脸。
“苏曼,从今天起,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要你活着,替她们母子赎罪。”
……
陆晏州回到了别墅。
他拒绝了警方的死亡证明签字。
“她没死,只是失踪。”
谁敢提那个“死”字,他就跟谁拼命。
陆晏州遣散了所有佣人。
偌大的别墅,空得像座坟墓。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只要一闭眼,就是姜宁从悬崖上跳下去的画面。
红色的裙摆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他只能靠大把的安眠药强行入睡。
药效上来时,他会产生幻觉。
看到姜宁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回头冲他笑。
“晏州,吃饭了。”
他伸手去抱。
怀里只有冰冷的空气。
半夜。
陆晏州从梦中惊醒,枕头早已湿透。
梦里,姜宁站在那片深海里,浑身是血,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婴儿。
她冷冷地看着他,“陆晏州,我永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