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来者正是褚鄞淮，他刚从神界直接施法传送至仙界，没想到阵仗如此夸张，堪比仙人渡劫，想低调一点都无法。
这就是神尊的派头么，可怕。
在外人面前，谟月努力抑制着想要扑上去的冲动，小心翼翼问：“师尊是来接我么？”
“嗯，几日见你不回，就来找你了。”
“月儿这边刚忙完，让师尊久等了，正好我要带新任长老回东峰，师尊不如去我那儿坐坐，月儿给您泡杯茶。”
“好。”
在幻境中，褚鄞淮作为沉夜的身份，还是首次造访仙门，众人从未瞻仰过战神的尊容，在谟月等人离去后，一个个蹦起来大喊。
“是沉夜神尊！救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尊下界，果真气宇不凡！”
“你看清神尊的模样了没？”
“没有，我哪儿敢看，我怕金光刺瞎我的眼睛，神的光辉杀伤力应该很足吧？”
“……”
仙界大多数仙人对于神怀揣敬畏，绝不敢冒犯，因为那些飞升神界的神几乎从不现世，千万年来已经成为了传说一样的存在，年轻的仙界小辈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这头，谟月带领着褚鄞淮和柳鹤佲踏入东峰结界，谟月冲着众多飞檐高阁之中指了指，同柳鹤佲道：“你去最高处那儿，自会有人引领你，你先熟悉熟悉，等我得了空，再教导你如何管理东峰事务。”
柳鹤佲毕恭毕敬行了礼，不敢过多停留，单独面对谟月仙尊还好，再加一个压迫感极强的冷面神尊，他可没那等魄力，赶紧开溜了。
褚鄞淮四处打量，发现两千多年前的东峰和后来的东峰几乎一样，没有过多变动，危耸高峻的青峰插进云层，山顶端有瀑布直直倾泻而下，那些宏伟瑰丽的建筑就立在半山腰，远远望去，皆蛰伏在雾蒙蒙之中，若隐若现。
二人来到谟月的居所，褚鄞淮被招待着坐在了镂雕楠木茶几前，谟月点燃了香炉，紧接着跪坐在他对面，泡起了茶。
“师尊竟亲自劳驾，真稀罕。”
谟月伏低身子，抬眸对上褚鄞淮沉静的目光，轻笑：“这才三日，师尊就想我了么，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师尊喜欢上月儿了？”
褚鄞淮不敢接话，垂眸静静品茶。
谟月见他一副无欲无求仿佛脱俗的表情，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前几日的床笫之欢。
褚鄞淮缓缓放下茶杯，一只青葱般的手忽然抚摸了上来，起初只是食指轻触手背，顺着直线一路向下划去，在碰到褚鄞淮手指的一瞬间，谟月蓦地张开手掌，插入缝隙，同他十指紧密交扣。
“师尊如此冷淡，倒叫我怀念起前几日的您了，那时您伏在月儿身上，说要狠狠惩罚月儿的放浪，把月儿撞得好疼啊……”
又开始了。
褚鄞淮赶紧把手抽出来，握拳抵在唇边假装咳嗽几声，一本正色回答：“你想多了，我只是刚好想来看看仙门，巡视一番罢了。”
“噗……”谟月倏地笑了，“师尊的借口实在蹩脚，说这话，您自己信么？”
“……”
褚鄞淮难堪地移开目光，强作镇定。
不过是搪塞的场面话，干嘛非要当真，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好了，徒儿不打趣您了。”
谟月提着衣摆起身，绕到褚鄞淮身后跪坐下，两手环绕着褚鄞淮的劲腰，脑袋则搭在他的肩头上，“难得来一趟，师尊想不想试试，在月儿的榻上来一回？”
美人儿轻声细语，双唇逐渐贴近男人的耳垂，继而露出一排皓白的贝齿，一口精准地咬了上去，含在口中厮磨：“里儿可都是我的气味……”
耳畔传来濡湿酥麻的吐气，褚鄞淮在袖中握紧了拳，闭上双目忍耐道：“别闹。”
人前分明是个清冷正经的仙尊，怎么一关上门，就跟个妖精似的。
“月儿可没有胡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当真是怀念师尊的味道。”
谟月哼了哼，玉手探进褚鄞淮胸前微微开合的衣缝，抚摸上那手感极好的肌肤，才往下移动，就被人一把抓住，用力固定。
只见褚鄞淮表面镇定自若，实则耳尖浮了不显眼的微红，好在谟月并没有注意到，还亲昵地蹭了蹭褚鄞淮的脸颊示好：“师尊～”
喊完这句话后，谟月明显感觉到压在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于是更加得寸进尺地向下进攻，在触摸到第一块分明凸起的腹肌时，收起其他手指，只伸出食指，莹润的指尖轻轻摁在表面，围绕着肌肉四周的纹路打转，然后顺着肌理的走向又再次来到下一块起伏……
“师尊的身材真好。”
褚鄞淮腹部紧绷，努力忽视着或轻或重、若有若无的轻抚瘙痒，力量蓬发的肌肉随着粗重的气息不断起伏，他几乎快要无法忍耐这样的挑逗，“月儿……”
回应他的，是谟月轻灵的笑。
“师尊可是在下摆中藏了法器？怎的忽然显现出了形状……”
褚鄞淮低低闷哼一声，张了张口。
“报——”
“启禀执掌，出大事了！”
一道慌乱的呼喊突然从外边响起，“人界铜洲四城突然被不明邪物袭击，伤亡惨重，其中有两个小城已经亡了！”
被硬生生打断旖旎的二人对视一眼，面色纷纷沉了下来，谟月收回手起身，命外边的属下进来禀告，“怎么回事？”
那人呈上来一面铜镜，“执掌，这是昨日天星阁传递来的情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人界遭受霍乱，据说已经伤亡数万人有余！”
谟月听后，紧皱眉头，脸色不大好看。
“为何现在才报？”
一夜过去，人间起码就是半年，半年就能死多少人？！
“听，听下面的人说，是因为正逢长老选举大会，因此才不慎拖延了……”
“哼，拖延。”谟月冷笑：“我看分明就是玩忽职守，活腻了。”
情况紧急，一时半会儿来不及罪责，谟月施法查看铜镜，发现镜中景象倒映着人界城池的荒凉破败，妖邪所经之处碎尸满地，血流千里，俨然一片生灵涂炭。
“霁蘅仙尊可在仙门？”谟月又问。
“在，在的。”那人战战兢兢道。
“通知他立刻下界调查，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出世，竟然犯下如此滔天罪孽。”
“是！”
通报的人匆匆离开后，褚鄞淮蹙着眉，明晃晃可看出他的心情十分凝重。
“师尊为何愁眉不展？人界的事情有我处理，您不用太过担心。”谟月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斟上空了的茶杯，递给褚鄞淮。
“不……”
褚鄞淮并不是在意这个。
这只是重现记忆的幻境，恨境琉璃壶会专门截取人最痛苦的一段记忆来重创神识，而能让谟月最痛苦的事情，无非是沉夜的陨落。
如果他没记错，啻魔现世没多久，沉夜就与其大战一场，说明仙界当时根本没有人能够与之匹敌，所以神尊才会不得已出了手。
看来，幻境马上要破了。
褚鄞淮垂眸，忽地淡淡道：“月儿，答应我一件事情，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难过，好么？”
他害怕谟月本就受了伤，一旦在幻境中悲痛过度，就会遭受加倍的反噬。
而谟月有些疑惑：“师尊为何这样说？”
“没事……”褚鄞淮道：“我只是不想你伤心。”在幻境中，他过不久就要死了。
“我有什么可伤心的？这天地间，除了师尊，月儿没什么在乎的。”谟月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笑了笑：“话说回来，师尊最近变了，总是自称‘我’了呢。”
“嗯。”
褚鄞淮总不可能在自己的真师尊面前还自称师尊吧？他这个身份本就是假的，心里还是一直把自己放在下位，哪敢欺师犯上？
但在谟月看来，这是因为沉夜对自己解开了心锁，两人拉进距离，所以才改了自称。
“那往后月儿可以一直唤师尊名讳吗？”
谟月也就是偶尔才敢叫一句“沉夜”，平常都是恭恭敬敬唤师尊的。
“好。”
反正他时日无多了，随便叫。
总归，再怎么叫，都不是叫他。
得到允诺，谟月露出喜悦的笑，说话更加大胆放肆：“沉夜，阿夜，我们去塌上么。”
一边说着，美人一边扯过褚鄞淮的手贴上自己胸口，嘟囔道：“听，这儿一直抗议呢，说想要您，不然它要蹦出来了。”
可褚鄞淮笑不出来，“有这么欢喜？”
“嗯。”谟月吻了吻他的手，“最喜欢师尊了，千年万年，海枯石烂，我都会陪在师尊身边，等我努力修炼，就去神界陪您。”
“嗯。”
褚鄞淮淡淡应声。
谟月这话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对方越是情真意切地剖白，就越是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谟月有多么爱沉夜，而他自己，不过就是个剽窃谟月感情结晶的小偷罢了。
“师尊不喜我这话么？”
谟月谨慎打量他的脸色，见褚鄞淮唇角下压，眉心轻蹙，以为是自己大胆的行为冒犯到了他，又赶紧道歉：“师尊对不起……月儿是不是又让您为难了？”
“……没有，月儿很好，不必担心。”
褚鄞淮勉强笑了笑，“下界危乱，怎可还惦记床帏之事？一会儿该有消息了。”
“是……”
谟月撇了撇嘴，只能收起性子。
二人坐着静静品茶，话些功法剑术，不到两个时辰，果真有个人浑身是血，持着长剑冲了进来：“谟月，快随我下人界！”
谟月见状，大为震惊，赶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霁蘅，你怎么受伤了？！”
“呃嗯……！”
霁蘅浑身一震，陡然喷出一口浓稠鲜血，飞溅在谟月干净的衣摆上，他摇了摇头，喘着粗气，俊美的面庞上布满痛苦：“那妖邪从未见过，我顺着它的踪迹追杀而去，却没成想对方实力强大，我根本不是对手……”
“怎会如此？”谟月沉重道：“你的实力在三界已经少有对手，就是妖界之主也不能奈你何，竟还有能将你重伤的妖？”
霁蘅虚弱回答：“只怕那物已经超出了妖的境界，不是妖了……”
“……”
谟月沉忖片刻，又道：“你先回去疗伤，别下界了，我亲自带人去看看，把那妖邪的踪迹告诉我。”
“好……”霁蘅交给他一枚金铃，“我已经在金铃中灌入那妖邪的气息，一但靠近它方圆十里内，必会作响，我逃回来时，它已经朝着瀛洲去了，快……”
“好。”
谟月收下沾满鲜血的金铃，回头看了褚鄞淮一眼，犹豫问：“师尊会在这里等我么？”
听见谟月唤师尊二字，霁蘅这才发觉屋内还有一人，抬眼看去，立马又垂下脑袋，恭敬跪下道：“见过沉夜神尊！小仙失礼……”
“无妨。”
褚鄞淮起身来到二人面前，抬手覆在霁蘅头上，一道金色的热流便从掌中涌出，源源不断送进霁蘅体内，稳住了翻滚的气血。
“多谢神尊……”霁蘅有了些血色，体内的疼痛大大缓解，又咬牙道：“那妖邪能力不俗，哪怕是谟月你也要小心些，我同它过了几招，未伤它分毫，反被它重创……”
“当真？！”
霁蘅的能力谟月知道，没想到堂堂仙尊，从妖邪的手下死里逃生不说，还没伤到妖邪一分一毫，这要是传出去，让他们仙界的颜面往哪儿搁？
“对，切不可轻敌。”
“我知晓了。”
谟月叫了几人进来，命他们将霁蘅搀扶下去，又对褚鄞淮道：“师尊，月儿得走了，晚些时候再回来陪您。”
褚鄞淮颔首：“去吧，行事小心些，若有万一，你便唤我，我一定会来。”
“没关系，这是仙界管辖之事，区区妖邪罢了，徒儿一定会解决干净。”
谟月此刻还不知道即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对手，颇为自负道：“月儿可是您的徒弟。”
说完，谟月化作一道光影，飞了出去。
褚鄞淮望着那道光影，片刻后收回目光，脑海中忽地响起一道苍老威严，深厚得仿佛来自远古前的遗音。
“沉夜，速回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