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发妻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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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儿无疑是晋安侯府的眼线了。
我需得将穗儿支开,才能将事情说与赵元山知晓。
可我不知,这府中有多少人被晋安侯府收买了。
我不能无故将她支走,那样会打草惊蛇。
因此在穗儿面前,我装作依然是个瞎子,装作依旧依赖信任她。
白驹艰难前行,五天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将穗儿支走的机会。
这日,是穗儿母亲十年的祭日,穗儿家中的兄长求到我跟前来。
他要携带亲眷去苏州讨生活,这一走,和穗儿就很难再相见了,因此想给穗儿告假,让穗儿回家住几日。
我应了。
穗儿走后,柳儿贴身伺候我。
柳儿与穗儿不同,从小就嘴馋,她浑身都是弱点,要不动声色地支开她,比支开穗儿容易多了。
我悄悄将天竺葵的汁液挤进我吃剩下的糕点中。
「柳儿,回头和爷说一声,这家铺子的芋头糕怪噎挺的,下次不要再买了。」
天竺葵有毒,误食会让人腹泻,芋头糕若是处理得不好,吃了亦会让人腹泻。柳儿吃了芋头糕出事,便不会有人起疑。
「是,夫人。」柳儿的目光落在那盘芋头糕上,咽了咽口水。
「爷呢?」我问。
「衙门的人寻来了,爷在前厅议事。」柳儿端着芋头糕说。
我便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你自忙去,我要小憩一会儿,等爷那边完事了,你记得叫醒我。」
「好。」柳儿高兴地应了,欢喜地阖上门,出去坐在石阶上开始吃糕点。
我自瞎了之后,就不爱见人,因此我的院子里,伺候的人向来不多。
柳儿在,别的下人就不会来。
我靠在床棱上耐心地等着。
一炷香之后,就听到了柳儿的闷哼声,紧接着是跌跌撞撞疾跑的脚步声。
我勾了勾嘴角,起身推门,门外果然空无一人。
天阴阴的,风吹不散迎面而来的沉闷。
我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乌云,尚有一段距离,至少半个时辰内,这场雨落不下来。
就没有取伞,顺着瞎眼之前偶尔来赵府的记忆,朝着前厅走去。
赵府不大,我前方是一处月门,穿过月门,便是影壁,绕过影壁,就到了前厅。
等到前厅,我就能见到赵元山了,我一肚子的话已经打好草稿,只等说给他听。
然而,我穿过月门之后,看到的并不是影壁,而是一个陌生的花园。
花园角堆叠着一座假山,十分眼熟,正是我先前「撞晕过去」的那座。
我心底惊涛骇浪。
假山旁边是一扇紧闭的无人看守的角门。
我抬脚走了过去,耳朵贴在角门上,听到了外面隐隐传来卖糖水的吆喝声。
我思绪翻涌,急急转身,贴着院墙往回走。
路过我的「住处」,我并未走进去,而是绕过它,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一路的花草渐渐争奇斗艳,到处都是价值不菲的寿山石布置出的江南大族景致。衣着统一的丫鬟婆子家丁们,渐渐多了起来。
我走走停停,小心翼翼避开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有惊无险到了一处院门外。
这里雕梁画栋,富贵逼人。
我躲在树影下,透过门缝,看到了本该在前厅议事的赵元山,穿着锦衣华服,同那位和我长相相似,却珠环翠绕的女子一起,逗弄膝下男娃。
男娃看起来约莫五六岁大,眉眼间有着赵元山的清俊。
我被震在原地,不得动弹。「侯爷,你不是试探出来了么,她那日什么也没发现。这几日你如此冷落我和辰儿,可是在怪我?」
「自然不是,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日出了意外,我这些时日多陪着她,不过是为了不让她起疑。」
「侯爷你现在身份如此尊贵,左右她是个孤女,不如休妻算了,省得侯爷这般费心。」
「住口!你懂什么,我赵元山的发妻,只能是她。绮梦,我给你荣华富贵,允你在外以侯夫人的名头行走,准你为我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但你记住了,那个位置,只能是她的。」
「侯爷就不怕她将来有一日发现真相?」
「她日日喝着我亲手熬的药,她的眼睛永远不会好,她那么信任依赖我,只要她眼睛不好,她就永远不会发现真相。」
……
「侯爷,夫人,要下雨了,快进屋吧。」
豆大的雨滴打在我身上。
我抬头,那片远在天边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盖在了头顶。
像是要杀我,又像是要救我。
我的手足终于找回知觉,转身顺着原路离开。
我的脑海里纷乱至极,可有两件事,我此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第一,我的夫君不是什么小小的副将,而是权柄在手的晋安侯。
第二,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找了个与我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子,生儿育女琴欢瑟好。
甚至,从他们孩子的年纪来看,赵元山早在我为救他变成瞎子时,就背叛了我。
真是……不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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