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从医院出来，床丛南身心俱疲。

手机接到消息，是殡仪馆的地址。

徐媛告诉他，他可以来。

她说，只有他还在痛，才能证明若若的爱是存在过的。

否则她会觉得若若就像是她自己编织的一场幻梦。

“庄丛南，你知道吗？若若本来是不想回来的。”

“她回来，是听说你得罪了个大客户，只是想确认你好不好？”

徐媛鼻子一酸，泪又有些忍不住。

“真是，待在一起太久，跟若若学了个爱哭的毛病。”

“她这个人做了决定就没后悔过，痛死了也不会回头的。”

一边说，徐媛一边不厌其烦地擦拭着怀里的骨灰盒。

她总觉得上面有灰，不干净。

“若若曾经跟我说，去世后，然后把她放在花船上，飘到哪儿算哪儿。”

“多幼稚，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那么幼稚。可我去问了，说不合法。”

“她那么爱干净的人，最后却要埋到土里，真是……”

庄丛南没说话，他按住自己想去接骨灰盒的手。

他想说，其实若若可以不用埋进土里，她可以陪着他，一直陪着。

看着骨灰盒，突然之间涌出很多话。

若若，知道吗？你真的很残忍。

5年前，你的离开，让我爱不能爱。

现在，你走了之后，更是让我恨不能恨。

徐媛选的墓穴在一个向阳的缓坡上。

她说，若若睡在这，能照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男人无声，听着徐媛自言自语的谈心，到后面，留下的只剩庄丛南一个。

他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崭新的墓碑前。

终于，他想，能有片刻跟她独处的时光了。

只是现在的他们，一个在地底，一个在地上，中间埋着爱恨，隔着生与死。

庄丛南的手轻轻抚上墓碑上的遗照，以前的一幕幕不自觉开始涌现。

他记得，那天若若满怀担忧的问她，如果她有一天老了，他还会不会一直爱她。

那时的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无稽，她曾说过她觉得爱像泡泡，梦幻美丽却易碎。

可他觉得像泡泡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对他而言，破了一个，就再吹一个，她根本无须担心老了他还会不会爱她。

有什么可想呢？

当初他是怎么爱上她的，等到感情变淡，就再爱一次。

回忆像蜂蜡，越咀嚼，存在感越强。

他恍然发现，过去整整的五年，他对她的感情好像从没有淡过，最多只是被藏起来了。

现在，他可以回答她那个问题了，答案是，不会变。

因为她永远停在这个如花般绚烂的年纪，而他会垂垂老矣。

那般只属于他和她之间的绚烂时光，也会永远沉溺在那片回不去的记忆中。

呜呜震动的手机，让男人突然回神。

“庄律，来一趟吧，你的当事人又惹上官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