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称谓。

如一块巨石从高处重重砸入我的心湖，掀起万丈波澜。

顾彦，他，回来了。

“小学弟，想我了么？”

热气喷撒在我耳后，痒痒的。

“顾···学长？”

我结结巴巴地试探性喊出这潜藏心底许久的三个字。

“怎么？小学弟还不敢认我？也对，灯还未开呢。”

顾彦轻笑，搭在我手上的左手收了回去，但置于我腰际的手并未泄劲，反而加深了几分。

转瞬间，灯光如昼。

我才发现，左侧就是一面穿衣镜，映着我与顾彦的镜像。

五年不见，他，一切如旧。

只是没想到我们重逢的场面，竟是这般。

他的上身并无一裳，皮肤仍可见未干的汗珠，下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

重点是，他去开灯的左手不知何时也摸了上来，环住了我的腰。

昏暗中倒是不觉，可开灯后，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至极。

同性之间，暧昧，可不算个恰当的词语。

我反应过来，便立刻想要抽身脱离。

“小学弟，让我抱抱，就抱一会。”

这一瞬，我有些怀疑我的耳朵。

因为我似乎从顾彦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祈求。

他伏在我的背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健壮的身体好像隐隐显出脆弱。

我没作声，没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竭力控制自己不陷入回忆当中。

可，难啊！

我快破防了，顾彦却松开了我。

“小叶子，陪我坐坐。”

温热源头的忽然离开，我心头竟莫名涌上空落落之感。

犹豫的念头转瞬即逝，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我还是跟了上去。

顾彦关掉了投影，一双桃花眼眯起，唇角勾起一抹调笑。

“刚才，你都看到了？”

我注视着他，不禁有些失神。

与顾彦初遇，他也是这般好颜色。

那年秋，落英缤纷。

“你叫叶子？你爹妈给你取名也忒随意了点吧？”

又一个不了解我名字个中含义的，我暗戳戳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每到一个新环境都得解释一遍，也很累的诶。

这回，我不想讲了，索性附和地笑笑。

“叶子？你就是那个状元？你父母是有多盼你这个儿子出生？还叫叶子，真是没文化！”

又一人过来凑趣，不屑地讥讽了句。

“《律书》有言：子者，滋也，言万物滋于下也。”

很显然，我这番解释，并没有被理解，对上的，是对方茫然的目光。

我抽了抽嘴角，笑着摇头，继续阅读着手中的书。

“你什么意思！跟我搁这拽文词儿装X？”

也不知我的哪个动作触碰到了那人的痛点，竟上手来抢我的书。

我正欲发作，忽进来一人阻止了挑事者。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对方的胳膊。

“同学，纯阴无阳，非无阳也，滋淤下也，阳滋于下未息，生命正在孕育中，‘子’代表新生命，新希望。如果我没说错，同学你的名字是叫玉琀？”

那人狐疑地放下手臂，“你是谁？怎知我叫什么？”

“先别管我是谁，琀，送死口中玉也，也就是放在死者口中的玉器，你可知道？”

我垂下眼帘，尽力憋着笑，哦不，尽力不让别人发现我笑。

“你，你胡说什么！”

“你大可去查《说文解字》，同学，莫因读书少，倒叫人当了笑话。”

待众人四散，那只手转而伸到了我面前。

“顾彦。”

我抬起头，在目光触及他的刹那，该说不说，他真的惊艳到我了。

搜刮尽我肚子里十余年攒下的墨水，得一句：

‘灼灼桃花面，妖而不媚焉’

我回握顾彦，“叶子。”

“幸识。”

他朝我勾唇一笑，活像那现世的妖精。

奇怪，建国之后，不是不允许妖怪成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