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离定定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

“芷柔，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心里没有你。”

“千雪都同我说了，你仗着自己是飞云宗的真千金，处处为难苛责她，惹了祸也是她替你兜底顶罪，她对你心里有愧，所以甘愿为你做这些。”

“往后你只要收余恨，改性情，苦海回头，尚还来得及。”

我盯着眼前这张脸，忽然笑了。

“被灭门的不是你，被活活饿死的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收余恨？”

“被占用了十八年的身份，流落在外的也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苦海回头？”

谢将离蹙眉，似有不满地看着我。我抬脚，步步紧逼走向他：

“谢将离，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

“我们不、死、不、休！”

谢将离脸色一变，匆匆扔下一句“执迷不悟，你会后悔的”，便转身离开。

前世在飞云宗，处处都有我兜底，谢将离不用为生计发愁。

这一世离了飞云宗，身边还有个怀孕的程千雪，他便想着一边给人做长工，一边趁机偷师学艺。

但人家一听说程千雪是天煞之人，就怕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招谢将离。

谢将离几经辗转，又处处碰壁。

但好在他还有些积蓄。

眼看着程千雪的肚子一天天大，两人在山下办了一场婚宴。

听大师兄说，那婚礼空前盛大，谢将离是真的爱程千雪，凡事都要给她用最好的。

宾客也请了不少，但碍于程千雪天煞之人的身份，无一人到场。

连赞礼和喜婆都撂了挑子。

盛大的婚宴，空荡荡地谢幕。

大师兄一脸解气地说：

“你不知道，那谢将离定了八百坛好酒，一个宾客没来，他便臭着一张脸，喝到昏过去，嘴里骂骂咧咧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这事确实有我从中作梗没错。

我猜，谢将离醉酒之后骂的，都是恨不得要我去死的话。

但那和我也无关了。

我一心惦记着前世飞云宗被灭门的惨象，日日勤加修炼，加固宗门的结界。

这一场空前盛大又空荡的婚礼，耗尽了谢将离所有的积蓄。

为了补贴家用，他只得去地下拳场打黑拳。

他虽然筋脉尽断，不能修炼，但有的是耐力和蛮力。如同在我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捍卫了三天三夜那样，他在地下拳场也经常站到最后。

没过多久，谢将离就风头无二，我远在飞云宗，都能听见他的名号。

听说他在地下拳场出名后，便经常有人找他护送货物，酬劳颇高。

百花宴那日，我又见到了谢将离。

谢将离意气风发，再无上次见时那样落魄。程千雪一身华贵的锦袍，柔情蜜意地窝在他怀里。

众目之下，他对我遥遥举杯：

“宁小姐，我早便说莫欺少年穷，尔等妇人之见，实在浅显。”

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我才知道。

谢将离在地下拳场出名后，鹿云宗的宗主向他抛来橄榄枝，想收他做关门弟子。

谢将离是不愿的，程千雪原本也是不同意的。谢将离打黑拳的待遇丰厚，够她吃穿不愁挥霍度日半辈子了。

但鹿云宗的宗主愿意将程千雪一并接收，并信誓旦旦保证，日后会将鹿云宗交给谢将离打理。

程千雪心动不已，才央求着谢将离应下。

大师兄略有惊讶：

“这鹿云宗里都是出了名的邪修，这谢将离看着一表人材，怎么同他们为伍？也不怕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