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阿然……醒一醒！”

耳边有人叫我的名字，是那个曾经我无比想逃离的声音。

我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陆江州。

那一刻我热泪盈眶，心里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尽管我的理智一直告诉我自己，不能对不起爸爸！

可是我……

“阿洲！”

我卸下所有的防备，一把抱住了他，直接扑进他怀里，肆意哭出来。

这是我爸爸死后，我第一次叫他阿洲。

我的阿洲他的胸膛依旧温热。

“没事了，别怕，我马上带你回国。”

他还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声音却哽咽。

霎那间，我却忽然想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我双手捂住肚子，慌乱地到处去摸，想找到之前微微隆起的地方，想感受我孩子的跳动，可是……

“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对不起，阿然。”

陆江州也哭了，他也无比悲痛，可还是把我搂在怀里。

他安慰我，”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会有的。”

那天，缅北的风很大。

凌冽的风扑向我时，像那把血淋淋的手术刀划破了我的脸。

街上的灯摇晃着，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我已经不知道我是怎么上飞机的了。

陆江州就坐在我旁边，一直握着我的手，还叫我放心。

“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陆江州，你到底是谁？”

我绝望地看着他，我渴求他告诉我一些事情。

因为我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我没有力气去调查了。

我一直以为的白变成了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的黑，会不会本来就是白？

“我是你的阿洲啊。”

……

飞机落地时，我又看见了警察，还是原来那个队长。

队长带我去问话，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了，包括那些人告诉我，我爸爸是毒枭这件事。

这件事，我至今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还是说了。

我分不清的事情，我仍然愿意相信警察。

可是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陆江州却发了疯似地冲进来。

“不要再问了，今天到此为止！”

陆江州拉着我就要离开，却被队长拦住了。

我一向以为他们俩有什么黑暗交易，关系好得很，没想到此时却在我面前吵了起来。

“陆江州，这已经不是你私人的事情了！”

“这关乎整个警队，关乎你死去的那些兄弟！”

“他们都还在棺材里躺着呢，而毒贩却还在逍遥法外，你对得起他们吗？”

一向冷静的队长突然大发雷霆，指着陆江州破口大骂，陆江州却难得没有反驳，哑口无言。

半晌，陆江州回过头来看着我，抚去我脸上的泪，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僵硬。

“阿然，乖乖配合警察调查，我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他在尽可能安慰我。

其实我不怕，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唯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却迟迟没有落下雨点来。

沉闷。

“大坏蛋！”

一个路过的小孩在爸爸的墓碑上涂鸦了几笔，就离开了。

我看着却不知所措，直到那小孩走了，我才走出来。

我站在爸爸的坟前，一如既往的脏乱。

从前我以为，这是陆江州找人做的，因为他是毒枭，而我爸爸在人前都是慈善家，有为企业家。

他接近我爸爸，抢了我们家的财产，害死了我爸爸，才有了今天的陆总。

他像阴沟老鼠一样恶心，而我爸爸伟大而隐秘。

但是现在，我才恍然间明白，全都错了……

“爸爸，你真的是坏人吗？我真的是毒枭的女儿吗？”

我跪下来，哭到声嘶力竭，饮泣着。

［不是。］

陆江州不知是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的，从后面抱住了我。

“你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陆江州将下颚轻轻抵在我肩头，亲昵地贴着我的脸颊。

这次我不想推开他，我真的撑不住了，我需要一个依靠。

“陆江州，你别安慰我……”

陆江州不说话，吻了一下我的侧脸，缓缓将我抱起来。

“我们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