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外面一片灰蒙蒙。
我的意识涣散，第一个想到的是我的女儿。
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我正躺在卧室的床上。
我摩挲着爬起来，打开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扑到婴儿床边。
“囡囡。”我轻轻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她睡得正香，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我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女儿平安无事。
我的脖子阵阵发疼，脑袋浑浑噩噩。
我尽力回忆着刚才的事——我被一个小男孩身形的怨灵差点掐死？！
到底是真的？还是一场噩梦？
客厅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婆婆推门进来。
“晓洁啊，我听见你醒了，饿不饿？妈做好饭了，出来吃吧。”
婆婆若无其事，一脸笑颜的望着我。
“妈，我怎么会睡在屋里？”我诧异的问。
婆婆保持着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你下班回家就睡了。”
我总觉得事情蹊跷。
记忆中，我今天请假了，目的是寻找婆婆半夜喂养的泥娃娃。
我假装听信婆婆的话，“我去洗洗手，咱们吃饭。”
我故作镇定的进入洗手间，关上门，对着梳妆镜，翻开衣服领子，露出我的脖颈。
猩红的指甲印清晰可怖，一道一道落在我的皮肤上，还有一块一块手指头粗细的掐痕。
婆婆果真在哄骗我。
那个差点掐死我的怨灵，就藏在婆婆的卧室。
我被掐晕了，估计是婆婆找邻居帮忙，把我抬回房间，制造我睡觉的假象。
不能让婆婆再住下去。
这个房子是我的家，不是婆婆做法事、养怨灵的鬼屋。
相比较工作和性命，当然是保命要紧。
我下定决心，要找个理由，让婆婆搬回乡下。
“晓洁，你洗好了吗？”
婆婆在外面催促我。
“来了！”
我应和一声，整理好衣服，来到厨房。
眼前的一幕，瞬间让我浑身战栗。
只见婆婆怀里抱着婴儿身形的泥娃娃，左右摇摆，哄孩子一般，嘴巴里吟唱着诡异的歌谣。
“妈！你在做什么？”
我真没想到，婆婆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直接把泥娃娃给抱出来！
婆婆笑着对我说：“晓洁，快点挨着我孙子坐下！”
话落，她热情的拉开椅子，把泥娃娃依着靠背放好，示意我坐到旁边。
我错愕地盯着土灰色的小孩，他圆润的脑袋上有一个缺口。
我猛然想起——
白天我和怨灵打斗的时候，我抡起热水壶砸到了他的额头。受伤的位置和他的缺口重叠，那里掉落了一块土。
“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鬼东西！你知道他是什么吗？怪瘆人的！”
我积压在胸腔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指着婆婆责怪道：“你对囡囡不好，我能忍。你住我家挑拨离间，我也忍。”
“我想要工作挣钱，给囡囡更好的生活，所以，只要你能照顾囡囡，你做什么、花多少钱、里挑外撅，我都无所谓！”
“但是，你万万不该抱来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泥娃娃！这事儿赵坚知道吗？你们母子是不是要害死我？！”
婆婆没想到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杵在原地愣了一瞬。
紧接着，婆婆百般怜爱的抱着泥娃娃，捧在怀里，视若珍宝的好言相哄，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
“摸摸毛，吓不着。不怕不怕啊，你妈妈是太累了，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凶你。大孙子别害怕，奶奶保护你。”
我惊恐地望着婆婆离奇的行为，简直太荒诞了。
我的视线落在泥娃娃土灰色的脸上，他的嘴角一扬，竟然露出阴森的冷笑。
“妈！他是活的！”
我疯狂的喊着，慌慌张张退后两步，一股阴森可怖的感觉从头蔓延到全身。
婆婆却不以为然的翻个白眼。
“废话！我大孙子当然是活的！晓洁啊，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请‘问米婆’赐个孙子，你可别给他吓跑了！”
什么问米婆？
还赐孙子？
我不能再任由着婆婆瞎折腾。
我掀开脖领子，露出猩红的掐痕和血丝弥漫的指甲印。
“你睁开眼看看！这个泥娃娃能变成怨灵！他今天差点掐死我！”
婆婆搂着泥娃娃的胳膊更紧了，摆出一副护犊子的表情，生怕我抢走她的宝贝一样。
“是你先凶他！你如果真心实意的疼爱他，他怎么会和自己的妈妈打架？”
我越听越离谱。
疯了！
我婆婆简直疯了！
我不能再和她共处一室。
否则，这个怨灵一定会害死我。
“好！你的大孙子！你的宝贝！我领着囡囡走，我会联系你儿子，让赵坚给我一半的房子钱！你就守着这个泥娃娃一辈子住这里！”
我转身跑向卧室。
我要抱走我的囡囡。
我要逃离这个家。
婆婆突然在身后抓住我的胳膊。
“不许走！你走了！谁给我生孙子？！”
我推开她的手掌，“你的孙子是他！别指望我！”
我指了指椅子上坐着的泥娃娃。
婆婆却再次握紧我的手腕，迫切的眼神盯着我，令人发毛。
“他还没完全成型！你不能走！等他成型了住进你的肚子！你生下来才算圆满！”
这是什么鬼魅的邪术？
我越听心理越慌，对于婆婆的行为怒火滔天，对于泥娃娃更是恐惧到极点。
“放开我！”
我顾不得礼貌，用力挣扎，将婆婆推倒在地，拔腿就跑。
吱嘎——
客厅的大门忽然响了，我心惊的瞅一眼，在外出差的老公竟然回家了！
我怀着最后一丝期待，希望老公能够念及夫妻情分和孩子的份上，帮帮我。
“赵坚！你看看你妈在干什么？她从村里弄了个泥娃娃！口口声声叫孙子！又是喂血！又是烧香！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老公无视掉我的存在，快步走到婆婆跟前，搀扶着她坐起来。
“妈！你没事吧？”
婆婆急得哼哧带喘，连连摆手，指着我说：“别让晓洁走，怪我，是我吓到她了！”
丈夫转头怒视着我，严厉的训斥道：“晓洁！你不该和我妈动手！万一她受伤，我要让你变本加厉的还回来！”
我看着丈夫仇视我的模样。
在他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和怜惜，对待我的态度如同一个欺负了他妈的仇敌。
我的心坠入低谷。
这一刻，我坚持这么久的婚姻，简直可笑至极。
“算了赵坚，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已经和你吵累了。我们离婚，囡囡我带走，财产法院分，你和你妈过，公平公正。”
赵坚微微一愣，立刻堵住门口，阻拦我的去路。
婆婆也哀嚎连连，瘫坐在地上耍泼。
“哎呦呦，要了我的老命，我的大孙子还没出生呢，当妈的怎么能撒手不管了？！”
赵坚倒是冷静很多，一双瞪圆的眼睛盯着我，“晓洁，你听我解释，我妈岁数大了，有些事让你误会了。”
误会？！
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赵坚，你看看我的脖子，我差点被那鬼东西掐死！”
我掀开衣服领子，露出一道道血红的掐痕。
赵坚疑惑的望了一眼婆婆，底气明显不足，态度柔软些，“你别冲动，囡囡才一岁多，大晚上你能领她去哪里？”
我滔天翻滚的怒火，在听到女儿名字的一刻，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向头顶。
是啊，我不能只顾自己，我还有年幼的囡囡。
婆婆还在抹眼泪，“我的大孙子咧，你命苦，没摊上个好妈妈。”
我愤怒地瞪过去，懒得争辩。
婆婆已经鬼迷心窍、五迷三道、失了心智！
我转身回屋，守着女儿。
赵坚跟着我进来，关好门，长叹口气，缓缓讲述着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