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雨,下了整整三年,像我心头化不开的恨。
娘亲还躺着,双目紧闭,即便是我,是江南最好的名医在她身上施针灌药,也毫无反应。
我坐在榻边,指尖抚过她枯槁的手背,那里布满了细小的针孔,像无数根刺,扎在我心上。
谢凛派人送来的药材堆满了半间屋子,名贵得能让心惊。可又有什么用?他送来的不是救命药,是堵我嘴的金子,是圈住我的枷锁。
“小姐,京中传来消息,靖王旧部已被连根拔起。”
我冷笑一声,靖王?谢凛终于舍得动他了?
可我娘摔下悬崖时的惨状,那染血的云锦碎片,谢明仪身上挥之不去的冷香……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为了保全亲姐演的戏?
“备车。”
我站起身,目光穿透雨幕,望向北方。
谢凛,我回来了。这一次,我要亲手剜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藏着多少肮脏的秘密。
重回摄政王府,守门的侍卫看我的眼神像见了鬼。
我径直走向听雪轩,那扇门虚掩着,一如三年前我离开时的模样。
窗边的软榻上,谢凛一身常服,正低头看着卷宗。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掀起惊涛骇浪。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久未开口。
我没说话,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三年,他似乎清减了些,眼尾的细纹深了,可那双眼睛,依旧能轻易搅乱我的心湖。
他放下卷宗,想要伸手拉住我,
“娘的身子……”
“托你的福,还没死。” 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声音冷得像冰,
“芷儿,当年的事……”
他看着我,眼底翻涌着痛苦和我读不懂的痛苦,太浓烈,像要将我吞噬。
可我偏不遂他的愿,我要让他疼,让他尝尝我这三年来的滋味。
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月初阴寒,他头风发作,独自在书房忍痛。我算准了时辰,带着一壶滚烫的参汤闯进去,“失手” 将汤泼在他的卷宗上。
“妾身手滑了,请王爷责罚。”
他没动,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眸子盯着我,声音因剧痛而发颤,
“出去。”
“王爷别动气啊,气坏了身子,谁来护着你的好姐姐呢?”
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白芷,别逼我。”
“逼你?”
我笑出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谢凛,她把我娘推下悬崖的时候,你烧掉那些证据的时候,你把我和我娘流放云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逼我?”
他的手猛地松开,我看着他眼底的痛楚,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钻心的疼。
帝都里开始传出那些关于他“专权跋扈”、“排除异己”、“当年白景行之死”、“苏国公的同伙”的流言蜚语,每一桩每一件,出自我手,他都知晓,却没有辩解,没有责问,甚至没有阻止。
他的隐忍像一张网,将我越收越紧。
我不明白,以他的权势,要掐灭我这团复仇的火苗易如反掌,可他为什么只是看着?为什么眼底的痛楚越来越深?
那晚,我趁他睡着,想去翻他的书房。刚摸到暗格,手腕就被他攥住。
“又想找什么?”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疲惫。
我挣扎着,却被他拽进怀里。他的胸膛滚烫,心跳得像擂鼓。
“放开我!谢凛,你这个凶手!”
我咬在他的肩上,血腥味在舌尖弥漫。
他没躲,反而更紧地抱住我,低头吻住我的唇。
那吻带着惩罚,又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深情,霸道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在他的吻里挣扎,反抗,沉沦。恨意和深埋心底的爱在心底撕扯,疼得我几乎窒息。
我知道,我终究还是斩不断对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