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你确定他买的是验孕棒？”

我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再次问陈良。

心里还是有点小侥幸，希望是弄错了。

“确定。”

陈良已没有了初时的紧张，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看着我的眼神里，此刻似乎还掺杂些怜悯。

“他进去待了多久？”

我被那怜悯有些刺痛了，但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先专注在正事上。

“周日下午2点左右进去的，5点左右出来，之后就赶去饭店了。”

我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应该就是这位。

只是，在确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之前，我需要先了解这位的具体情况。

“你接下来这几天有事吗？”我问陈良。

“啊？”

“没事的话你就重点帮我跟这个小区吧。帮我搞清楚那女人是谁，然后出门的话就跟着她，多拍些照片。”

“哦......”陈良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我现在把之前的钱结算给你，然后会另外加一笔，你去买个专业的相机吧。”

说完，我拿起手机，把钱转给了陈良。

陈良盯着手机有片刻的呆滞，再抬头看向我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有问题吗？”我问。

陈良抿了抿嘴，低声说，“我以为你很不满意，不会再找我了。”

“是很不满意，但我现在也不知道去哪找人。”我叹了口气，“只能将就了。”

“哦。”陈良点了点头，垂下眼睑，没再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微信联系我。”

我把手机丢进包里，起身准备离开。

出来已有些时候，还是放心不下孩子，我得赶紧回去了。

“要我送你吗？”陈良也站起了身。

“不用了。”我礼貌地笑了笑。

此时站起身我才发现，他个头很高，高出了我一个头的距离。

站着说话时，我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他直视。

我也终于能观察到他整身的打扮。

他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黑色T恤，再配上那顶黑色鸭舌帽，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内敛深沉，和秦宇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为何，我的心开始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这实在不是个好征兆。

我在心里提醒自己，得赶紧离开了。

“你再坐会儿吧。”我指了指桌上他还未动过的咖啡和甜点。

陈良目光始终幽幽地看着我，点了点头，“好”。

“那我先走了。”我避开他的目光，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一边走，我一边在心里又提醒了自己一遍，“苏小小，不要胡思乱想。打起精神来，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06

回到家看到孩子时，我的心才重新安定下来。

我在尽自己的能力保护着她，而她也以特别的方式在支撑着我。

在这个没有温情的家里，我们互相做着彼此的支柱，相依为命。

这天晚上，秦宇没有回家。

发了信息来，说临时出差了，周末才会回来。

我松了口气。

毕竟，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他。

只是想到交代给陈良的跟拍任务，不免有些遗憾，估计这几天拍不到两人在一起的照片了。

但也没关系，先搞清楚那个女人的情况似乎更重要些。

到周五下午，陈良发信息约我出去见面，说“差不多了”。

出门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那个“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地点还是那个咖啡馆。

我进去时，他如上次一样，已经坐在那个老位置上等待。

我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桌上已经摆了我上次点过的咖啡和甜点。

是个很心细的人。

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衫，没再戴鸭舌帽，整个人显得很清爽利落。

抬头看向他时，他也正直直地看着我。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似乎有些莫名的情愫在心里滋生。

我从他幽深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一个陌生但又熟悉的自己。

上次见面，如往常出门一般，我穿了裙子，化了浓妆，刻意让自己显得成熟些。

今天出门时，不知为何，一点都不想再那般打扮了。

我换了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简单T恤，没有化妆，头发也随便扎起。

就像以前在学校时的样子。

陈良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失神，紧抿着嘴一直没有说话。

我低头悄悄将自己嘴边的笑意藏了起来。

我知道那种神情的意思。

如今出现在陈良的脸上，至少证明了自己还是有些魅力的。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我无法抑制地开心起来。

但此时不是让这些小心思泛滥的时候。

我调整了下心情，假装平静问，“怎么样了？”

“就是她。”陈良也回归到面无表情的样子，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查看着照片。

比起上次的照片，这次拍的明显清晰了许多。

背景还是那个小区门口，女人应该刚从小区里走出来。

不得不承认，是个美女。

一头波浪长卷发，穿着黑色短款连衣裙，身材凹凸有致，姿态里都是自信洒脱。

我看着照片里的人，突然心酸起来。

论长相，我知道自己不差。

可那种自信洒脱的姿态，我知道我差远了。

那是我这种农村孩子怎么努力可能都做不到的自信洒脱。

我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艰难地开口对陈良说，“你继续吧。”

陈良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抽出另一张照片递给我，继续说道，“她昨天下午出门去医院了，妇产科。”

我手有些微颤地接过照片。

照片里是那个女人的背影。

背景里，“妇产科”那三个字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然后呢？”我强忍住心里的翻滚问。

“她拿着报告坐在椅子上打电话时，我坐到她旁边了。她打了个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确定有了，一个月。’”

陈良一边缓缓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此刻听到这些，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那颗心似乎越来越痛了，痛得让人喘不过气。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睁大眼试图不让它掉下来，但没用，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外流。

我赶紧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低头擦泪。

但擦完，新的眼泪又涌出来了，且越来越汹涌。

我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

此刻，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那些压抑的委屈和难过，因为那个女人和“妇产科”那三个大字，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我狠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公众场合，即便难过，总还要顾及形象。

我没有任性的资本。

“这里人多。”陈良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轻声说

，“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吧。”

我一边用纸巾擦眼泪，一边使劲点头。

下一秒，一顶帽子戴到了我的头上。

“我包里随身带着的帽子，你将就下吧。”陈良贴心地帮我压低了帽檐，低声说，“走吧。”

说完，他帮我拿起椅子上的包，往门外走去。

我麻木地站起来，低头擦着眼泪，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