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夜色盛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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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霍渊认识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我们俩的交集屈指可数。

这是第一次,我如此直白而明确地了解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原来,他真的对我不一样。

我没法否认,在最初遇见他的十七岁,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曾对他有过幻想。

毕竟他长相英俊,身份尊贵,完美符合一个花季少女对另一半的全部幻想。

我也曾想过,他会朝我伸出手,救我于火海之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情慢慢变淡的呢?

大概是随着进入圈子的时间越来越长,对霍渊的了解越来越深,越发意识到我们俩之间实在太不现实。

很多女人都怀有一种慕强心理,会喜欢比自己更强的男人。

但这,也仅限于这个层级是自己能够到的类型。

当我们之间的层级变得越来越远,我自卑到连肖想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只能下意识的,一步步拉开跟他之间的差距。

我感念于霍渊于我年少时的出手相助,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与此同时,也在日复一日中将年少时的那份悸动妥善安放,想要寻求一个新的怀抱拉我出水火之中。

而裴淮,就是我找的那个人。

只差一步之遥,我就成功了。

可也就是在我想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霍渊伸手拽住了我。

以强势而霸道的方式,宣誓主权,想要强行将我留在他的身边。

……

从霍渊的办公室离开时,我的一双腿软得要命,几乎要站不稳。

腿上的黑色丝袜,也出现了多处的开裂。

蕾蕾专程在走廊尽头等我出来,嘴上还咬着一根烟。

看地上的烟头,显然已经等了许久。

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姑娘,大多数都会抽烟。

倒不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想寻求刺激,大多是因为每天熬夜熬太晚了,需要靠抽烟来保持清醒。

蕾蕾是跟在我手底下时间最长的姑娘,也是我的副手。

前些天我去海天盛筵,就是托她暂代我的位置,带着一帮姑娘去各个包厢选台。

她今年二十三岁,当过陪酒的小姐,也当过二奶。

当二奶时跟的金主是港圈拆迁村的一个暴发户,特有钱,也特舍得在女人身上砸钱。

蕾蕾当初跟着他,算是捞了不少。

但架不住她底下有好几个妹妹和年幼的弟弟,父母年纪又大了,全家就靠她一个人养活。

再多的钱到了她手里,也只是过过她的手而已。

当二奶的最怕色衰爱驰,蕾蕾也无法免俗。

她跟的金主,后来被一个更年轻更水嫩的艺校妹子勾搭走,妹子长相和身材都不如蕾蕾,但架不住年纪轻,花活也多,在床上特别放得开。

加上是舞蹈生,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可谓手拿把掐,直把那年过半百的金主哄得服服帖帖。

久而久之,蕾蕾斗不过对方,便被一脚踢下了岸。

失去生计的她,只能再次回到夜场陪酒。

然而,夜场是什么地方?

这里永远不缺十八岁的年轻姑娘,漂亮只是这一行最基础的进门门槛。

更别说,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有些想要增加上台率的姐妹,时不时就会飞到泡菜国动个刀子,打个针,让自己的一张脸蛋变得完美无暇。

蕾蕾回到夜场时,已经二十二岁。

不管是年纪还是长相,在夜场都不占优势。

平日里靠些以前的老客人帮忙订台维持生计。

今年开年过后,她每周都会在父母的安排下,约见几个有钱的老实人相亲。

用个打趣点的说法形容,相当于一只脚入着行,一只脚想从良。

我刚入行的时候,跟蕾蕾都在上一任妈妈桑的手底下工作。

这么些年下来,两人的关系处得也算不错。

见我出来,她当即把烟掐了,上前搀住我的手,问:“四爷没为难你吧?”

我摇了摇头,沉默着没开口。

心里却还在为了霍渊刚才说的那些话,进行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

这婚,想必是要退的。

但至于该怎么跟裴淮解释,我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思前想后没个章法,我索性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我开口问:“媛媛怎么样了?”

蕾蕾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着?被轮了呗。”

我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吓得脸色惨白,扣住蕾蕾手臂的指尖忍不住扣紧。

蕾蕾却对此早已见惯不怪,“你也不想想四爷是什么人?那个新来的媛媛敢得罪他,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今儿个也算是媛媛倒霉,正好撞到霍渊的枪口上。

他正因为我要辞职要离开的事憋着一口气,结果媛媛直接撞了上去。

媛媛被会所的打手轮了一圈后,人被丢到了后门的小巷。

那地方是香江臭名昭著的红灯街,鱼龙混杂。

一些没钱又馋色的流浪汉,就爱在那种地方捡尸。

我担心媛媛会再出什么意外,连忙赶了过去。

到那儿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流浪汉想把媛媛拖到昏暗的草丛里,而媛媛衣不蔽体地躺在那里,双目无神,下身都是殷红的血迹。

我立刻上前将流浪汉轰走,跟蕾蕾一块搭着手把媛媛从后巷里抬回来。

化妆间里都是等着候场的姑娘,大堂和包厢里又全是客人,我只能暂时将人抬到休息室。

蕾蕾看出我跟媛媛之间关系不一般,识趣地说了句:“我去拿医药箱。”

我点了点头,回头想去查看媛媛的伤势,却见她突然抬手,直接往我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瞬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整个耳朵跟耳鸣了一般。

等反应过来时,就看到媛媛直勾勾的眼神狠狠瞪着我。

“看到我现在被折磨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将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部归咎到了我头上。

我忍不住想伸手还回去,但看到她身上被男人凌虐得没一块好肉,扬到半空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我没提醒过你霍渊不好接近吗?是你非要冲上去。”

媛媛的眼角忍不住流着泪:“我不勾引他能怎么办?难道等着北边那帮人追过来,直接要了我的命?”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对着她说道:“你先留在檀宫吧,当个陪酒小姐或者服务员,至少明面上说出去,总归是四爷手底下的人。香江这边,四爷的名号很响,那帮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恰逢蕾蕾送医药箱过来,我让她先去忙,自己则是打开医药箱给媛媛上药。

十几年没见的姐妹,就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清楚,为何我跟媛媛会闹到这种程度?

她身上的伤不少,特别是下面,若是当个普通人,从此不入行倒是没什么。

但若是还想进夜场,底下少不了得去专业机构做个修复。

等伤药上得差不多,我起身将碘酒放进医药箱,冷不丁听到媛媛突然开口:

“可我喜欢他。”

“喜欢谁?”我低头忙着整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媛媛指名道姓:“霍渊,霍四爷。”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有那么一瞬间,竟是连一眼都不敢再看她。

媛媛抱住我的大腿,对着我恳求道:“姐,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喜欢他。他那么年轻就那么有本事,长相还那么帅,我真想跟着他,就算当个情妇也行。”

“你在檀宫会所这么多年,现在又成了妈妈桑,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不对?”

她的恳求像是一道道催命符,在我脑海边不停地敲打着。

我加快了整理医药箱的动作,等整理完毕之后,我立刻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室。

“我只能尽可能护着你。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帮不了你。”

……

毕竟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第二天,我很快约见了我现在的男朋友,裴淮。

他在研究所的工作朝九晚五,工作时间稳定而规律。

我跟他约在傍晚五点半的时间,准备趁着吃晚饭的功夫,将我们俩的婚事做个了结。

他毕竟只是一个被我看中、而无端被牵连进来的普通人,我不想连累他。

尽管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要跟他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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