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万文轩在亲兵搀扶下踉跄走来,胸口绷带渗血,目光死死盯着张嵩。
“那日尾随我至清河渡口的,就是你!”
“你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我竟捡回一命!”
全场哗然。
官员们调转矛头,将刘菱与张嵩围住。
刘菱与张嵩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狠色。
张嵩掀翻火盆,滚烫的炭火泼向人群。
趁乱,他们翻身上马,逃出重围。
赵旭追出几步,喊道:“菱姐!带我走!”
可回答他的只有马蹄扬起的烟尘。
我缓缓走向赵旭,剑锋擦过地面,发出铮鸣。
他瘫坐在地,背抵城墙,颤声道:“别杀我……若南,看在五年夫妻的情分上……”
我冷笑,扬剑。
他尖叫着闭眼,身下漫开一滩腥臊。
“呵,这就吓破胆了?”我收剑,甩出一叠纸砸在他脸上,“签了它,饶你不死。”
赵旭颤抖着展开纸,看到“和离书”三字,脸色惨白,将纸扔在地上:“我不签!死也不签!”
我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由不得你。”
我反手一耳光,他嘴角渗血。
下一秒,他竟跪着爬来,抓住我的衣摆:“若南,我错了……求你别和离,我一定好好做你的夫君……”
我俯视着他,想起前世他在朝堂上指我通敌的冷漠神情。
“现在知道错了?”我轻柔地擦去他嘴角的血。
他眼睛一亮,握住我的手:“若南,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猛地拽过他的手,按在一旁的血泊中:“晚了。”
他惊恐地看着染血的指尖,疯狂摇头:“不!这是我爹的血!”
我拖着他的手,摁在和离书上,鲜红的手印在纸上晕开。
“啊!”他绝望地尖叫。
我收起和离书,对亲兵道:“吊起来。”
赵旭崩溃:“若南!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夫君!”
我亲自将绳索勒进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不是说刘菱愿为你赴汤蹈火吗?那就看看,她敢不敢来救你。”
6
赵旭被悬在旗杆上,烈日曝晒三日,早已不成人形。
他的锦袍破烂,嘴唇干裂渗血,手腕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
他像破布般在风中摇晃,身下汇集一滩腥臭。
刘菱始终没来。
第三日黄昏,我命人将他放下,踩住他的手指,笑道:“看清楚了?你的刘菱,连影子都没出现。”
他嘶哑着摇头:“不……她一定不知道我的处境……”
我怒极反笑,揪起他的头发:“不知道?她丢下你逃跑时,不知道?我连发十道战书,她还不知道?”
“就是条狗,也该找来了。”
赵旭浑身发抖,喃喃道:“不,她不会这样对我……”
我甩下一封密报,上面写着“刘菱已投敌军,率兵杀向临安”。
赵旭脸色惨白,疯狂摇头:“不……这不是真的……”
我嗤笑,转身离去。他的嚎哭在我身后响起。
7
三更时分,风雨大作,一道闪电劈落,我猛然惊醒。
帐帘被狂风掀起,一道人影冲入。
“谁!”我拔出佩剑,剑锋抵住来人咽喉。
月光下,赵旭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他洗净血污,换了身白纱,湿透的衣衫紧贴身体,勾勒出健美的曲线。
“若南,是我……”
他跪在榻前:
“我想明白了,最爱我的始终是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若在前世,我或许会被他这副模样打动。
但此刻,我只觉脊背发凉。
他分明是条毒蛇。
我手腕一振,准备了结他。
可他突然扯开衣带,纱衣滑落,一股甜腻的异香扑面而来。
我眼前一黑,四肢无力,佩剑落地。
陷入黑暗前,我看到赵旭眼中淬毒的恨意。
8
我在一阵急促的喊声中醒来,头痛欲裂,喉咙干涩如刀割。
帐内昏暗,火盆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红光,空气中仍残留着那股甜腻的毒香。
“将军!大事不妙!”
柳清掀开帐帘,风卷着雨腥冲入帐内:
“外族联手叛军,已攻破北翼防线,正朝中军杀来!”
我揉着太阳穴起身,环顾四周。
赵旭早已不见踪影,地上只剩那件白纱,皱成一团,像他留下的嘲讽。
我冷笑出声——好一个赵旭,竟用美人计偷走布防图,只为讨好刘菱那个负心人。
“将军!”柳清急得跺脚,“赵旭那贼子对我们的布防了如指掌,外族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三道防线!您还在想什么?”
我披上战甲,系紧护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令,前锋营退守黑水峡谷,弓弩手埋伏两侧山林,听我号令。”
柳清瞪大眼睛:“将军!如此一来,黑松岭咽喉要道岂不拱手让人?那是我们的命脉!”
我不急不缓地扣上战盔:“不急,我就是要让出黑松岭。”
柳清还想再劝,我拍了拍她的肩,沉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当外族与叛军杀至黑松岭时,关内早已空无一人。
斥候回报,刘菱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赵旭,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望着洞开的城门,笑得肆意。
“双若南不过如此!”刘菱扬鞭指向空荡荡的关口,声音清脆却带着轻蔑,“什么镇北将军,连一战的胆量都没有!”
赵旭附和,语气中满是得意:“我早说过,她就是个莽妇!若非我拖住她,她哪有命站在这?”
我站在黑水峡谷的高坡上,透过雨幕冷眼旁观。
柳清握紧长矛,低声道:“将军,这对狗男女还敢叫嚣!让我带一千精骑,撕烂他们的嘴!”
我摆手,目光锁定远处天际。
隐约间,一阵闷雷般的轰鸣从黑松岭方向传来。
“听。”
我低声道。
刘菱还在得意地叫阵:“双若南!你连自己的夫君都守不住,如今连城池也保不住了吗?”
赵旭尖声附和:“双若南!你当初在我面前低声下气,如今怎连面都不敢露?莫非真如传言,你已吓得尿了裤子?”
帐内,柳清气得脸色铁青:“将军!让我出战!双氏铁骑宁死不辱!”
我稳坐案前,慢条斯理地擦拭佩剑。
剑锋映出我的脸,冷峻如冰。
营外的叫骂越发刺耳,赵旭的声音几近疯狂:“双若南!你手下都是些没种的怂包!难怪你被我戴了五年绿帽子也不敢吭声!原来你才是最无能的!”
柳清猛地拔剑,怒道:“将军!这贼子辱我双氏军魂,我定要割下他的舌头!”
我按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急,看。”
黑松岭方向,一道冲天的火光骤然升起,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浓烟滚滚,烈焰吞噬了整个关口。
刘菱与赵旭愣在原地,笑声戛然而止。
一名叛军斥候慌张冲来,声音颤抖:
“刘将军!不好了!黑松岭内突然爆炸,火油遍地,我们的退路被截断了!”
刘菱脸色骤变:“什么?!”
我缓缓起身,走出营帐,指向远处的狼烟,冷笑道:
“刘菱,你以为我为何让出黑松岭?那关内地下,我早埋了五百桶火油。”
赵旭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你怎会有时间布下这一切?难道……你早就看穿了我的计划?”
我但笑不语,拔出佩剑,剑锋直指二人:“现在,轮到算总账了。”
9
“杀——!”
随着我一声令下,五万铁骑如潮水般涌出,刀光如雪,映照着刘菱与赵旭惨白的脸。
刘菱猛地勒住缰绳,翻看手中的布防图,声音颤抖:“黑松岭的布防明明不是这样!”
我冷笑,长剑直指她的咽喉:“你以为偷到的就是真的?”
重生后,我便料到军中有内奸。
为防万一,我早备了两套布防图。赵旭偷去的那份,外围部署皆真,可一旦入关,便全是假的。
黑松岭地下埋的火油,正是我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轰!”又是一声巨响,黑松岭的城楼轰然倒塌,烈焰封死了叛军的退路。
浓烟中,五百桶火油熊熊燃烧,将整个关口化为火海。
“旭郎!快走!”赵旭尖叫着去拉刘菱,却被她一把推开。
“滚开!”刘菱面目狰狞,“都是你这窝囊废害的!”
她仓皇跳下战马,竟想从马腹下钻出逃命。
我冷眼看着,抬手一挥:“铁甲军,冲锋!”
“不——!”
在赵旭撕心裂肺的哭喊中,刘菱被铁骑淹没。
无数马蹄将她践踏成一滩血肉,华服碎裂,连人形都辨不出。
“菱姐——!”
赵旭扑向那滩血肉,却被外族首领一把掐住喉咙提了起来。
首领怒吼:“混蛋玩意儿!你给我的布防图是假的!说,你是不是双若南的奸细!”
赵旭双脚离地,拼命挣扎:“不……我恨她!我恨不得她死!”
我轻笑,故意扬声道:“首领果然聪慧。我与赵旭夫妻多年,余情未了。这苦肉计,到底被你看穿了。”
“双若南!”
赵旭惊恐地瞪大眼睛,还未说完,便被首领狠狠掼在地上。
“剐了他!”
外族一拥而上。
我冷眼看着赵旭被按在泥地里,匕首一片片割下他的血肉。
他的惨叫响彻战场,那张曾经温润如玉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人群中,张嵩正偷偷后退。
我搭箭拉弓,箭矢破空,一箭穿心,将他钉死在刘菱的血肉旁。
“全军听令!”我长剑出鞠,“一个不留!”
铁骑席卷,叛军与外族渐渐倒下。
这一战,我五万大军歼敌十万,彻底平定临安之乱。
10
半年后,南朝金銮殿。
内监的声音响彻大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双若南平定临安之乱,功勋卓著,封镇国大将军,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我跪接圣旨,眼前浮现前世被五马分尸的场景。
血泊中,赵旭冷漠的眼神,刘菱讥讽的笑声,至今历历在目。
如今,我终于洗清冤屈,守住了双氏百年清名。
走出宫门,老管家迎上前,喜极而泣:“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我抚摸腰间的玉佩,这是新娶的夫君亲手所制。
对,是我娶,而不是我嫁。
他温润如玉,与赵旭截然不同。
每逢夜深,他总会轻声问我:“若南,战场所见,可曾让你心生恐惧?”
我总是笑而不语,唯有他,能让我卸下战甲,感受到片刻安宁。
街边桃花盛放,粉瓣随风飘落。
我跨上骏马,忽地想起赵旭临死前的眼神——怨毒中带着不甘,仿佛在问,为何我能重活一世,而他却坠入深渊。
我轻笑,策马而去。
这一世,我未曾白活。
11
平叛后的临安城,运河重开,商贾云集,街市喧闹如旧。
百姓们提起镇国将军,无不交口称赞。
可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仍在。
一日,我在府中校阅兵书,柳清匆匆来报:“将军,清河郡传来消息,有人自称刘菱的旧部,扬言要为您复仇!”
我放下书卷,皱眉:“刘菱的旧部?可有证据?”
柳清递上一封密信,信上字迹潦草:“双若南,你害刘氏满门,血债必偿!三日后,清河渡口,取你项上人头!”
我冷笑,将信投入火盆:“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口出狂言。”
柳清却忧心忡忡:“将军,刘氏在清河郡根基深厚,商路遍布,旧部中不乏亡命之徒。万一他们铤而走险……”
我不以为意:“若他们真有胆量,便来黑水峡谷一会。”
三日后,清河渡口,月色如霜。
我率五百精骑埋伏于芦苇荡中,静待来人。
夜半时分,渡口传来马蹄声。
一队黑衣人悄然靠近,为首之人蒙面,手中长刀泛着寒光。
他低声对身旁人道:“双若南若在,便让她有来无回!”
我冷笑,抬手一挥,弓弩齐发。箭雨如蝗,瞬间将黑衣人射倒大半。
蒙面人挥刀抵挡,却被柳清一矛刺穿肩胛,跌入渡口。
“饶命!”
他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刘菱的远房堂弟,刘泽。
我策马上前,剑锋抵住他的咽喉:“说,谁指使你来?”
刘泽颤声道:“无人指使!我只为替菱姐报仇!”
我冷笑:“报仇?刘菱勾结外族,害我五万将士血染沙场,你还有脸提报仇?”
刘泽咬牙:“你毁了菱姐一生!她若不死,定能一统清河商路!”
我嗤笑,剑锋一挑,割断他的腰带,一封密信掉落。信上字迹,竟与赵旭如出一辙。
“看来,赵旭死前,还留了后手。”我将信收入怀中,沉声道,“押回去,严加审问。”
12
回府后,我连夜审问刘泽。
他起初嘴硬,百般抵赖,但在柳清的严刑拷问下,终于吐露实情。
原来,赵旭早在清河郡时,便与刘菱暗中联络外族,许诺以临安城为代价,换取外族的支持。
刘菱死后,赵旭将计划告知刘泽,命他在清河郡召集旧部,伺机刺杀我,以报血仇。
“赵旭还说了什么?”我冷声问。
刘泽低头,嗫嚅道:“他说……你若不死,他死不瞑目。”
我冷笑,挥手命人将他押入大牢。
夜深人静,我独自站在府中庭院,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我握剑的影子。
赵旭,你以为死后还能翻盘?可惜,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次日,我修书一封,派人送往清河郡,命当地守将彻查刘氏余党。
半月后,回报传来,刘氏商路尽数被查封,旧部或降或死,清河郡再无威胁。
13
春去秋来,临安城的桃花又开。
我卸下战甲,换上素衣,陪夫君漫步运河边。
河面波光粼粼,商船往来,孩童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若南,你可曾后悔?”
夫君忽地停下脚步,目光温柔。
我一愣,随即笑道:“后悔什么?”
“后悔那些年,戎马倥偬,刀口舔血。”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
我摇头,望向远处的城墙。那上面,曾挂着赵氏满门的尸身,也埋葬了我前世的痴心。
如今,我站在这,重获新生。
“不悔。”我轻声道,“若无那些血与火,我怎知今日的安宁可贵?”
他笑,轻轻拥我入怀。
风吹过,桃花瓣落在我们肩头,像一场迟来的春雪。
14
翌年,我重披战甲,奉旨镇守北境。
外族虽败,边关却未真正安宁。
我率五万铁骑,修筑要塞,训练新兵,日夜巡守。
柳清成了我的左膀右臂,她总笑言:“将军,若再有赵旭那样的贼子,我定一矛刺穿他的心!”
我笑而不语。
赵旭与刘菱,已成过往。
他们的背叛,教会我信任的珍贵,也让我更懂得守护的意义。
某日,斥候来报,北境发现外族残部踪迹。我披甲上马,率军出征。
战旗猎猎,铁骑如龙。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重生之初,雨幕中,冷眼看着赵氏的覆灭。
“全军听令!”我拔剑指向天际,“犯我南朝者,虽远必诛!”
这一世,我双若南,誓守南朝江山,永镇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