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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期末,林小席跑来找我:「我找到了在县中心医院当保洁的寒假工,你来不来?」
说到挣钱,我整个人泄了气。
「我所有的课后时间都用来照顾我那后妈。现在连写作业的时间都要靠挤。」
「估计寒假连门都不能出。」
我们现在存的钱,距离上大学的路费和学费是远远不够的。
我只能每天放学时抽出二十分钟去收集教学楼里的空瓶子卖给收破烂的,赚个几块钱。
同学们发现后,自然有讥讽我的人,更多的是默默将自己喝完的瓶子放在干净的地方留给我捡,给了我最淳朴的善意。
「没事!大不了我多打一份工,当你的债主!」
她呲着大牙冲我笑,好像没什么困难能难倒她。
但我分明看到了她嘴角的淤青。大约她又和养父打了一架了。
这些日子,林小席在我的严格要求下,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每天早晨我检查她的作业时,她就像一只乖巧的猫咪,伏在我的身旁等着我的批评。
她说,我们一起考到南方的学校去,越远越好,再也别回来了。
期末成绩出来,我仍然是县里的前五名。
虽然得到的奖学金并不多,但足够让我爸至少三天不找我的麻烦。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他们不允许我住校,因为所有的家务都要我来做。
每天给他们做完饭后要打扫卫生。
继母的衣服不让我用洗衣机洗,我用手一件一件地搓。
步入寒冬,用热水他们嫌费煤气,我只能把手泡在冷水里。
手指冻得僵硬,长出了冻疮,我仍要忍着痛在深夜里将作业写完,再复习两个小时。
我不是那么的有天赋,为了保持成绩,就要用最笨的方式一遍一遍地练习。
有一次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早上被我爸一巴掌打醒,说我开了一晚上的灯,是浪费电的败家子。
可是明明昨天是他和继母出去打牌输掉了一星期的伙食费。
我没钱买菜了还是会被他们骂,怪我花钱太多。
我只好拿出捡瓶子的钱去多买两斤肉。
要不是那天,林小席把她住的那条街上所有的空瓶子都给我捡来,笑嘻嘻地擦掉我的眼泪,陪我拖麻袋到回收站。
或许我早就放弃了我们那个越来越远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