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第一次喝喜酒，喝的就是自己的喜酒

这也是我第一次娶妻，娶的，却是朋友的妻子

大殿铺满了红色，比血还红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囍字，刺得我双眼发疼

堡主坐在高堂上，面色欣然

莫家堡中人在殿中两侧一字排开

我穿着火红的婚袍，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孟素挣扎着被人押上来，强迫着完成礼数

一拜天地!

殿外明明天色湛蓝、晴空万里，我却觉得乌云密布、窒息不已

二拜高堂!

高坐堂上的堡主明明面上挂笑、温如春风，我却感到有万千寒针刺进头皮，把冰冷渗进血肉里

夫妻对拜!

孟素的神情明明全然掩盖在红盖头之下，我却好似看见了她愤恨的目光，正慢慢扎进我眼底

阳光射进殿内，在我头顶打转，令人眩晕

礼成——

堡主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一只大缸被抬了上来

缸前摆着两把小刀

这是我送给你们的贺礼他笑得温润，用手指着大缸

缸里，当然是孙书达残缺的尸体

他的头露出缸外，瞪着双眼，终是无法瞑目

我让你把他做成人彘，你却只砍了他的手脚，还不小心把人弄死了——你是不小心的，对吧堡主看向我，唇边笑意更甚

我心下一阵恶寒，冷汗慢慢将衣襟打湿

没关系，这活你不常干，我不怪你他对我说

堡主只手掀去了孟素的红盖头，拿掉她口中的布条，俯身笑道既然如此，那挖眼睛的步骤，现在就由你们夫妻二人一同完成吧就一人一只眼睛好了

孟素满眼通红，双肩剧烈颤抖着，哑声咒骂

堡主属下办事不利，甘愿受罚我见状，立即出声

堡主笑意未减，转头看我

一刹那，我感受到一股强大气劲在我胸腔挤压，似能将周遭空气震碎

我垂头，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来不及调息，我迅速捡起地上的刀子，刺入孙书达一只眼眶

我害怕

害怕连孟素的命也保不住

我努力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只是拼命抑制住想呕吐的冲动，继续手里的动作

待我伸手再去挖另一颗时，刀子却先一步被人打落在地上

那是我送她的礼物，说好一人一只的，你怎么能独享了呢堡主责怪道，目光赤裸裸扫过来，我下意识低头

翻江倒海的压迫感再一次扑面而来，我跪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孟素的背后禁锢着她的腰身和左臂，堡主俯身捡起地上的刀塞进她右手里，又握上了她的右手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逼近大缸

好歹夫妻一场，你亲手来挖掉他的眼睛才有趣，对吧

堡主抓着孟素的手，一刀一刀地挖掘着

泪从她红肿的眼眶里不住地流淌，所有的屈辱与反抗都被困在这个张满囍的血红囚牢里

一切挣扎，都成为了加固囚牢的枷锁

夜，也是泛着血色的

我们的婚房红通通地矗立在院落里，染红一片天

孟素在房中摸到一把匕首，转手便要划上自己脖子，我迅速将匕首夺过，稳了稳呼吸，才道我答应过他，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她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我，嗓音嘶哑怎么活下去在这里活下去

我忍着心里撕裂般的痛楚，道在这里，我能保你活下去

在这里活下去……还不如去死

她费力地喘息，眸中又有泪花溢出，嘴角却扬起轻蔑的笑

我闻言怔住

顷刻间，又已全然明白

……活在这种地方，又能比死好到哪去

一整晚，都没有人再说话

孟素侧躺在床上，背向着我

我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窗外飘摇欲落的枯叶

快入冬了

傍晚时喝下了堡主送来的几杯酒，顿时醉意翻涌，我不禁合眼靠在椅子上，揉着发疼的头侧

待到初阳的日光打在我脸上，双眼睁开的瞬间，我才意识到自己睡了过去

晃过神来，我立即看向床榻

冷汗慢慢渗出

孟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