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你说我为什么放着好好儿正经事儿不做，冒着要被吊死的风险，来做冲喜新娘？”

“也是，我这种人，一出生爹娘就不要我，自然配不上同二少爷您说这些。您就当听了个玩笑话，算了，别当真……”

连野神色怔楞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和连尚对视一眼，趁连野不注意，抢走他手中的匕首，手肘曲起向后一怼，连尚猛得冲过来将连野压在地上，一拳挥过去。

“你们又骗我？”

连野表情阴鸷，连尚本就身体虚弱不是他的对手，就在连野要伸手掐他开始反击时。

冷喝声从门口传来：

“两个逆子，你们在做什么？”

连城被一群下人簇拥着，终于赶了过来。

连野愣住，连城一声令下，很快几个下人冲了进来，将两人拉开。

张氏也被抬出去，送回院中。

“喜房”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连尚佝偻着腰，表情痛苦，大口喘着粗气，连城连忙让人送进来药给他服下。

“家主，二少爷身体康健，不见病色；大少爷虽然身体抱恙，但脉搏稳健，日后只要精细调理，定能越发康健。”

听完，连城送了口气，转头看向我，没有再像初见时那样嫌恶。

他郑重其事地请我坐下，给我敬了一杯茶：

“实在对不起，陈姑娘，先前是我小人之心，误会您是坑蒙拐骗的江湖庸医。多亏了您，我的两个儿子才能活下来，这一杯，我敬您。”

这话我实在不敢当，我连连摆手，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连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看看被下人摁着的连野，后者被砸得眼眶乌青，恨恨瞪着我；连尚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连病色靠坐在床上望着我。

“陈姑娘，我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留您了，我这就让人送您回去。”

我点点头，起身同他告别。

我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回头问他：

“对了，连员外，那报酬……”

“还差多少？”

“黄金三百两。”

连城表情不是多好，咬咬牙对我笑：

“我稍后会让人送到您手里。”

大起大落之后我还活着，钱也拿到手了，我彻底送了口气，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回去后陈含香听我说了这一天的惊险，连连咂舌。

这之后，冲喜堂的大门关了一个月，我随陈婆去了一趟郴州探亲。

回来的那天，刚一进门，就被一只手拉住压在墙上。

来人仍旧脸色苍白，眼底那颗小痣夺走我的视线，我抬手去擦了擦。

没擦掉。

“连尚？”

“你说不能同康健之人在一起，我已经七日没喝药了，还是将死之人，你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上次那件事后，连野被父亲打断了腿，现在还在关禁闭。我已经和连野分家，日后我留在你这里，好不好？”

我想摇头说不好，却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

连尚死皮赖脸留在了冲喜堂。

一旦我说要将他赶出去，他就晕过去，药也不肯喝，生生熬到命悬一线，我只能为他冲喜。

然而事后他照常日日不肯喝药，有时被我逼得没办法了，才肯小口抿着喝两口。

他说他要保持将死之身。

我简直无言以对。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人，放着活路不走，非要频频在鬼门关作死。

连尚却拉住我：

“你既然救了我，就别丢下我。”

孑然一身走了这么久，我忽然感觉，这样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