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沈妙楹霍祁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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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簌簌落在我的脸上,沾染湿凉一片。

宫殿冷凄凄的,我穿着素袍,就站在门内看着。

有喜极而泣,失而复得爱子的年迈爹娘。

也有整理着金银细软说要回家,娶心上佳人的年轻郎君。

赵内监有些不忍:“皇太夫,在殉葬前,您还可以再见一见您的家人。”

冰凉的雪落在额间,我心生了凉意。

我嗓音暗哑,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在这世上早无亲人……”

赵内监有些诧异:“您爹娘皆在,幼弟,大哥……”

没听他说完,我面色凛然送客。

“多谢公公好意,雪下大了,您路上慢些。”

转身便要进去。

赵内监却提高音量,叫住了我。

“皇太夫这是何苦,你同沈相低个头,这事必有转圜啊。”

是啊,全盛京,无人不知沈相,沈妙楹她曾爱我如命。

我胸腔瞬间堵涌得有些难受,那个曾经是最爱我的人,如今却也是恨我最深的人。

十八那年,沈妙楹亲自做了同心结。

日暮西下,照见少女眸光炙热爱意,她激动地和我说:“阿钰,我终于能嫁你了。”

可那天,我带着聘礼在沈府等到晚上都没能等到府门打开。

等来的却是沈将军叛国,满门锒铛入狱的消息。

后来,沈将军用免死金牌换***沈妙楹一命。

一月后,沈妙楹红着眼,执拗地拦住我被送入宫中的马车。

亭亭玉立的少女,往日闪亮的眸只剩下了疲惫。

她说:“阿钰,你若不愿,纵是万箭穿心,我也跟你离开。”

那时我怎么说的。

我说:“沈妙楹,不侍女帝娶你吗?然后呢,是陪你流放三千里还是陪你一起去死?”

她就那样悲悸地看着我,瞬间就不说话了。

直到马车再次启程。

她嘶哑着嗓音,恳求我。

她说:“阿钰,沈家是被冤枉的。天下人不信,为何连你也不肯信我?”

她说:“阿钰,你为何不能再等等我……”

马车颠簸,我把玉珏都捏成了齑粉,都不敢去看跪在雨地里的少女。

收回思绪。

我看着赵内监,笑容惨然:“能为先帝殉葬,是霍家之幸。”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身影朝我走近。

赵内监欠身行礼:“沈相。”

沈妙楹周身清冷高贵,手里拿着两卷圣旨,墨色在她深眸中翻涌。

面容阴冷,压着冰碴宣读了旨意——

【七日后,先皇入皇陵,我霍氏之子霍祁钰皆愿一同殉葬。】

“皇太夫与先帝情深意笃,此去可与先帝泉下相聚,再续前缘。先帝亦可含笑九泉。”

她那般的漠然像是钉子刺穿我的心脏,曾经一双盛满爱意的眸此刻竟也只剩憎恶。

“皇太夫,天命已定,你那些翻云覆雨的智计,是时候收敛了。”

我接过圣旨,嗓音喑哑:“陛下之死,臣夫哀痛万分,能入皇陵继续伺候陛下,死亦无悔。”

沈妙楹直接走了。

我凝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她一身华贵,唯有衣衫下那虎纹腰带陈旧破烂。

那是我十八岁送她的生辰礼,她视如珍宝舍不得戴。

那时我笑着和她保证:“戴烂我便再给你猎。”

我是真的做到了。

我的殿内仓房,堆满的都是我猎来的虎皮,做成的腰带。

只是我没能送出去,也不能送出去。

我瞥到她纤长白皙的手中,攥着的另一道尚未送出圣旨。

我问向一旁的赵内监:“大监可知,可还有其他侍君也跟我一般,要给先皇殉葬?”

赵内监注意到我眸光,轻声回禀道:“回皇太夫,殉葬的只有您一位,沈相手中握的是她亲自求来的赐婚旨意。”

“赐婚?她帮谁讨要的?”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出了口便觉得不妥,可已然来不及。

就听赵内监字字诛心:“她要嫁的,是您的幼弟,霍以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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