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
好友周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他掐灭指间的烟,猩红的火星在夜色里陡然熄灭。
他不能理解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男人。
“你跟姜时宜,谈了整整三年。”
“今年眼看就要结婚了,就为这点小事?”
我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无波无澜。
“嗯,就因为这个。”
在所有人眼里,姜时宜是完美的代名词。
她是年薪百万的业务主管,漂亮温柔,高挑大方,身上没有半分骄纵的大小姐脾气。
她站在我身边,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
连周珩都曾不止一次地羡慕我,说我上辈子积了德,才捡到姜时宜这样的宝。
我们的感情,曾是我心中最纯净的圣地。
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容不下一粒沙,更容不下半分不该有的脏东西。
可就是这样一段人人称羡的感情,却因为她送一个喝醉的男同事回家,就被我亲手画上了句号。
听起来,的确很荒唐。
……
周珩眼里的不解,刺激到我的神经。
他不知道,就在三个小时前,我的世界刚刚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改变。
那天,姜时宜说她应酬结束,来接我下班。
我像往常一样,带着一身疲惫,满心欢喜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可迎接我的,不是她温柔的笑脸。
而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陌生的男士香水味,瞬间将我席卷而来。
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一个陌生的男人醉得不省人事,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座椅里。
他似乎察觉到门口的光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冲我咧嘴一笑,醉态可掬。
“沈大哥……”
他含糊不清地叫我,下一秒,他嫌热似的,伸手粗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条领带,我再熟悉不过。
那是上个月姜时宜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条鸢尾蓝的真丝领带。
此刻,它正松松垮垮地挂在另一个男人的脖子上,我的领带怎么会在他的身上。
除非她送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给到张昊。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一寸寸地冰封。
驾驶座上的姜时宜,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后视镜里移开,落在我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歉意,甚至连一丝解释的慌乱都没有。
“哦,这是张昊,我同事,他喝多了,身体不舒服。”
“我作为同事,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而后,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吩咐我。
“你今天坐后面吧,我得先送他回家。”
那神情自然得,让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错的是我。
可我看着那个男人脖子上的领带,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们在一起太久了。
久到她忘了,我最厌恶的就是没有分寸感的人和事。
那条属于我的领带,那个本该属于我的座位,那个她理所当然护着的男人……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黏腻的污秽,糊住了我的眼睛,也脏了我的心。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音乐毫无预兆地从车内炸开。
车载屏幕上,蓝牙连接的名字嚣张地跳动着——阿昊的iPhone。
属于我们的空间,此刻正播放着另一个男人的歌单。
这登堂入室的姿态,比他脖子上那条领带更让我恶心。
我心底最后一点温度,被这音乐彻底浇灭。
姜时宜终于察觉到我的沉默,语气里染上了明显的不耐。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啊。」
我忽然笑了。
那笑意没有一丝温度,我看着她,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
说完,我决然转身,没有半分留恋地走开。
我用短信发了分手,然后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回到我们同居的房子,我开始收拾东西。
顺手抱起了我们一起养的两只猫,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闷的气氛,不安地在我怀里呜咽。
三年的时光,在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痕迹。
我曾以为,这些是我幸福的证明。
此刻看来,却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我死去的爱情。
我多想潇洒地只用一个行李箱就带走所有,走得干干净净。
可现实是,属于我的东西,多到需要一辆卡车才能拉完。
就在我将书房的东西装进最后一个纸箱时,门锁被人用钥匙粗暴地拧开。
姜时宜冲了进来。
她跑得很急,发丝凌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奔波后的薄汗,和理直气壮的质问。
「你到底在闹什么?非要闹到分手这一步吗!」
她一开口,就好像所有的问题,都出在我身上。
我将她质问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那你呢,你又在不耐烦什么?」
我的平静似乎彻底激怒了她。
「就因为我照顾了一下喝醉的男同事?」
「他应酬喝醉了,我送他回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沈槿尧,你也有应酬喝醉的时候,都是男人,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她气急败坏地嘶吼着,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箱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下一秒,她从身后死死地抱住我,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我的后背。
她这粗暴的举动,惊得我怀里的两只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冷冷地看着她,脚下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像一道屏障,将我和她彻底隔绝。
我心底只觉得荒谬,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张面孔?
在车里时高高在上,此刻却又扮出这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深情模样。
“就冲你刚刚那句‘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个手,我也分定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姜时宜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终于褪去了理直气壮,浮现出一丝真实的慌乱。
她知道,我从不开分手的玩笑。
可下一秒,她又试图将道德的枷锁重新扣回头上。
“沈槿尧,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作为一个男人,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不觉得太小气了吗?”
我几乎要被她这番话气笑了。
“这不是还没结吗?”
我轻飘飘地反问,刺破她虚伪的质问。
她被我堵得脸色涨红,情绪彻底失控,猛地伸出手想来抓我的胳膊。
我抱着猫,再次后退,躲开了她的触碰,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
我抢在她再次歇斯底里之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自己先冷静一晚吧。”
“我今天,不住在这里了。”
说完,我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两只小家伙,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将她所有的崩溃与不甘,都关在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