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有钱我知道，自始至终都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啊……」

眼看解不开，母亲坐地大哭，非要警官把她儿子放了，为了达到目的，开始胡说八道。

几分钟后，警官整理好笔录，重申一次向她确认，

「你知道你儿子有钱，不让他用，故意去找闺女拿钱看病，而且这主意是你出的，我理解的没错吧？」

「对，就是这样的，天保，妈说的是不是？」

母亲一下来了精神，忙转向周天保挤眉弄眼。

周天保迟疑地点了点头，而后又低下头，本来戴着手拷，握紧的拳头松开了。

倒是他那老婆，闻声忙不迭地添油加醋，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当初，还是妈给我们出招理财呢，妈说，钱生钱，生了钱以后孙子买房就不愁了。」

眼看警官不再追究，母亲松了一口气，或许怕警官不太相信，继续圆谎，

「我这病呀，查出来以后，我的好儿子和儿媳就要带我去看，他们拿着存折，告诉我，妈，有钱！」

「那些钱是周家所有的家底，怎么能用呢？我告诉他们，老人生病应该女儿负责，女儿照顾。」

「一开始，天保不想找妹妹，他说妹妹过得不太好，还没结婚，是我打着他骂着他才去的。」

「……」

明显地，周天保对母亲的说辞很满意，猛然抬头问警官他是不是可以回家。

而后，撞上我的视线，眼底闪过一丝愤恨，或许考虑警官在旁边，咧了咧嘴角，强行扯出一丝笑，

「你不想为母亲看病，也别告我啊？你直接说就一声，我去看，多好？」

母亲顺势接过话茬，话里话外告诉警官我从小就爱撒谎，不止一次地诬陷哥哥。

说着，还把我推出门外。

明眼人都知道母亲是临时瞎编。

警官也一样，但还是按照流程做了笔录。

周天保没有触犯法律，是一个想行孝母亲不让的无奈孝子，一个被冤枉了的大孝子。

警官对母亲一番说教后，两口子也随即当场释放。

「既然都是儿女，拆迁款还在，就应该一碗水端平。老人家，你现在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女儿过得也不好，我建议你把拆迁款重新分配好些。」

末了，警官好心提议道。

母亲神色为之一震，犹豫着看了看周天保两口子。

「谢谢警官，我不同意，我想，跟她断绝母女关系，请您做个见证吧，这是她今天给我的声明。」

我明白她的意思，与其让她出尔反尔，不如来个直接了断。

拿出她写的声明递给了警官。

此时，我赫然发现母亲脸上竟然浮起一丝笑容，周天保两口子交换了一下视线，不约而同地勾起嘴角。

「警官，你今天必须给我们开个证明，我就是要跟她断绝，死也不想见她！不然，她要来分我儿子的钱！」

眼看警官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母亲上前再度强调。

「你们是血缘关系！说断就断？且不说法律无法断绝，就算能断，断得了吗？」

警官一脸严肃地对她喝道。

「那，怎么样不让她分钱，又能让她照顾我妈呢？给我妈出钱看病呢？」

旁边，嫂子按捺不住上前脱口而出。

这是她的心里话，也是他们一家的心里话。

「行了，别跟警官开玩笑了，人家挺忙的。」

母亲心眼一向活泛，很快品出味道不对，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嫂子，拉着她向警官讪笑着就要离开。

周天保为怕警官反悔，抬起大长腿快速向门外走去。

孰料，还没到门口就又被警官叫到面前，

「等等，我把你们的案件递给了相关部门，由他们监督，随时向我们汇报进程。手机保持畅通，他们会联系你们。」

「啥？还要随时汇报？」

周天保焉了，目光瞄向母亲，又厌恶地收回。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警局，不是悲哀自己，是为母亲不值。

她明明知道周天保所做的一切，却还是绞尽脑汁保住周天保，不让他接受法律制裁。

而周天保知道顾云枫是我男友后，也在第二天快速把理财资金撤出。

并在电话里对我扬言，

「你告有用吗？警官都管不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这钱是给我的，谁也没资格花，包括咱妈。有那些时间整我，还是想想怎么掏钱给咱妈治病吧！」

「事情都结束了，录音没用了。」

看我把与周天保的通话记录又一次录音，顾云枫摇摇头。

不仅仅是在他看来，于所有人看来，包括母亲在内，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

然而，我认为，一切才刚刚开始。

演戏终归是演戏，终有落幕的一天。

时间会让一切浮出水面。

母亲明明知道周天保不会给她看病，还故意宣扬得人尽皆知，说儿子儿媳对自己如何如何好。

只是，她四处宣说没多久，就没有了声音。

为了怕我上门纠缠那几百万，她还特意又一次上门重申与我断绝母女关系。

「相较身体，她儿子和钱就那么重要吗？」

想到她最后次上门，越发佝偻着的背，以及紧捂在胸口上的手，我费解地问顾云枫。

他也不知道，他没办法理解。

都说人性是自私的，可在母亲身上，我看到了一种重男轻女的大无畏精神，国际欠她一个奖章，她是所有重男轻女的楷模。

我狭隘地这么想她。

等了许久，顾云枫还没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