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简和他那位柳拂衣,消停了几天。
我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一个野心勃勃,一个满腹心机,凑在一起,只会想着如何翻盘。
果然,没过多久,京中便开始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
说我谢家势大,仗势欺人,拆散了陆简和柳拂衣这对苦命鸳鸯。
说陆简重情重义,为了报恩不惜放弃大好前程,是真君子。
说我善妒跋扈,容不下一个孤女,心胸狭隘。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编排出陆简与柳拂衣青梅竹马,情深意重,是我横刀夺爱,逼得陆简不得不与我定亲。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我听着侍女的汇报,只觉得可笑。
这是开始走舆论路线了。
想把水搅浑,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博取同情。
母亲气得不行,要让父亲去把那些嚼舌根的人都抓起来。
我拦住了她。
“娘,你现在去抓,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反应激烈,好坐实我们‘仗势欺人’的名声。”
“那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这么污蔑你?”母亲急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堵不住的。”我安抚她,“他们想唱戏,我们便搭个台子,让他们唱得更响些就是了。”
母亲不解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没再多说。
几日后,是皇后的千秋节。
宫中设宴,京中有品级的官员及其家眷,都要入宫贺寿。
我谢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宴会上,我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坐在最靠前的位置,接受着众人或艳羡,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
陆简也来了。
他官职虽被一撸到底,但侍郎的品级还在,有资格参加宫宴。
他身边,跟着的正是柳拂衣。
她今日未穿孝服,而是一身淡雅的鹅黄衣裙,愈发衬得她面容清纯,身姿楚楚。
她以陆简义妹的身份,跟在他身边。
两人一入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站在一起,男的俊朗,女的娇弱,看起来确实像一对璧人。
不少人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宴会过半,歌舞升平之时,陆简忽然带着柳拂衣,走到了大殿中央。
两人齐齐跪下。
“陛下,皇后娘娘,臣有罪!”陆简高声道。
一瞬间,整个大殿的丝竹声都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皇帝蹙眉:“陆爱卿,何罪之有?”
陆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悲怆:“臣……德不配位,更无颜为配谢家郡主,请陛下收回臣与郡主的婚约!”
他说完,又是一个响头。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了。
之前只是坊间传闻退婚,即便我父亲上本给了陛下,陛下也只是说了婚事暂缓,但现在却是陆简亲自在皇后寿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解除婚约。
这已经不是在打我谢家的脸了,这是把脸皮都给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我父亲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握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皇帝的目光扫过我父亲,又落在我身上,最后才看向陆简。
“为何?”
陆简抬起头,眼中含泪,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拂衣,满目痛惜与决绝。
“只因臣……心中早有所属,无法再娶郡主。若强行为之,只会辜负郡主一生。臣愿承担所有罪责,只求能还郡主自由,也还臣……一颗真心。”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一个为了真爱不惜一切的痴情种。
他身旁的柳拂衣,已是泣不成声,柔弱的肩膀不停耸动。
大殿中一片寂静,不少女眷看着他们,眼中已经流露出同情之色。
好一出“为爱抗争”的戏码。
他这是要用舆论,用满朝文武的眼睛,逼着我谢家,逼着皇室,成全他的“深情”。
他算准了,在这样的场合下,我谢家为了名声,为了皇家的颜面,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皇帝沉默了。
他看向我父亲,神色有些为难。
所有人都看向我,等着看我的反应。
是暴怒,是委屈,还是失态?
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站了起来。
我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然后,我笑了。
“陆侍郎,这出戏,演得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