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一瞬间，我有说不上的愤怒。
我‘唰’的看向赵旭，我想从他哪儿拿到一个解释。
赵旭只是自然而然的，理所当然的回复我。
“糖糖吵架了，没地方可去，她一个人待着也不好……”
“她有家人。”我抢白道。
我看着赵旭的眼睛，一字一顿。
“李糖她有家人。”
赵旭不耐烦的皱起眉，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不耐。
“曾念，你别无理取闹。”
我如遭雷击，浑身颤抖的说不出半个字。
李糖胜利者般的朝我挤挤眼，单手揽住赵旭的脖子。
“旭子，还是你够兄弟，没见色忘义。”
我背过身，不想去看这对狗男女。
8.
窗外的云层厚重，闷闷的，一阵低气压。
赵旭温言软语的关心李糖，时不时叫来空姐照看她。
我作为正牌女友，只能靠在窗边，讷讷看着窗外一层比一层更厚的云。
我到底还是没能硬气点，当场甩下这二人离开机场。
我没出息。
我更不敢赌。
赌赵旭对我的爱超过对李糖的关心。
他是个二十四孝男友，和我在一起就绝不会对李糖越界。
但他会处处念着李糖。
所有的事都偏心李糖，显得我像个多余的存在。
我不敢赌我离开机场后，赵旭会追出来。
可能性更大的，是他会和李糖去巴厘岛，过属于他们发小的‘二人世界’。
而我只能在朋友圈眼睁睁看着我的男朋友，搂着别的女人，在浪漫圣地开怀大笑。
我没这么大度。
注定了在感情中我是个输家。
9.
既然知道自己会输，不如主动退场，至少背影还潇洒。
我盯着窗外两道闹在一起的人影，手指恨不得抠破玻璃。
两个小时前，我刚吃完饭，正准备和赵旭一起拍婚纱照。
赵旭终究还是没给我选那件小糖块标记的大摆裙。
他给我准备的，是那件前短后长，仿佛被李糖挑剩下的东西。
我拿到裙子，说不失望是假的。
赵旭看我神情低落，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首饰盒子。
“原本想等拍完了给你。”
丝绒层板上珍珠硕大浑圆，坠着一颗粉钻吊坠。
是我最喜欢的天鹅。
“我在你购物车里看到的，想着你会喜欢。”
他有些笨拙的挠头。
“原本是想和你拍婚纱照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亲自为你带上。”
我的鼻头和眼睛都一阵阵的发酸。
“那你现在也可以给我带上。”
他抱着我松香味透过衬衣一点点渗进我的鼻腔。
我好像也能稍微碰到刺猬的腹部了。
哪怕此时我的手上是一串串的伤疤。
但至少我想有这份温暖。
赵旭主动拉我去化妆。
他挤开化妆师为我画眉。
嘴里还说这玩笑情话：“还记得以前看电视剧，就说描眉之乐。”
“给念念描眉，果然乐趣无边。”
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有所好转。
我仰起头，赵旭却突然一顿。
我问他怎么了，却在低下头的一瞬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我浑身都起了红疹，脸上抓心挠肝的痒。
“我过敏了……”
我想到刚刚的午餐是李糖点的，下意识看向她。
李糖就是不打自招，心虚的为自己掩饰。
她一拍脑袋，自以为把天真装的天衣无缝。
“诶呀，念念，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能吃菠萝，刚刚的复合水果汁我忘了嘱咐，不能加菠萝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拙劣到整个化妆室的人，包括门口收纸箱的老爷爷都看出来了。
可偏偏，总有人为她遮掩，为她装傻。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赵旭收起为我描眉的手，在她头上轻飘飘的一敲。
“曾念，我替你教训她了，你别怪她哈，她就是个马大哈，从小就是这样。”
是啊，我的脸，我的婚纱照，我期待已久的二人旅行，都抵不上李糖拙劣的演技，明晃晃的算计。
偏偏有人就是会信。
或者说，明知是谎言，但只要是那个人做的，他就会信。
我强忍不甘，收在背后的指尖攥紧肉里，白色防晒服被我攥出点点血梅。
最终我只是露出一个不在乎的笑意。
“算了。”
是啊算了。
我和找赵旭之间也……
算了。
10
赵旭和李糖去拍了婚纱照。
李糖说，这婚纱照又不退，花了八千，我的过敏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就她来体验，之后钱转给我。
他顶着赵旭为她画的眉，穿上赵旭为她挑选的‘小糖块’窝在赵旭怀里。
摄影师夸他们天作之合。
赵旭笑的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而礼堂的脖子上挂着那个粉色的天鹅吊坠。
刚刚她说这个吊坠用来拍婚纱照，很美。
赵旭蹲在我身前，向我说好话。
“念念把这个吊坠借给她好吗？”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这是赵旭送我的礼物，第一次主动的去探求我的喜好，送我的礼物。
我声音发哑。
“你真的要我借给他吗？”
赵旭迟疑没说话，但无声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我闭上眼吸了吸鼻子。
“给你。”
我近乎粗暴的从脖子上扯下项链，珍珠散落了一地，赵旭只来得及抓住没有掉落在地的吊坠。
他给我支付宝转了两万。
“念念，这个吊坠坏了，我赔你一个新的。”
他说完捧着吊坠走到李糖面前。像是替我带项链一样，搂着李糖亲密地给他带上吊坠。
我摸着阑尾炎的缝合处，那里已经愈合了，却还在隐隐作痛。
真疼啊。
不仅伤口疼。
我看像窗外笑的得意又明媚，像一朵红玫瑰一样热烈绽放的李糖。
突然想看看，在赵旭面前凋敝的玫瑰，还是朱砂痣吗？
恶意滋生在心口，就会像疯张的藤蔓。
我呼出一口浊气发出一张照片。
我想看看红玫瑰失去光彩时，又是什么模样。
11
婚纱照拍了整整两天，我也过敏了整整两天。
“吃点药吧，别拖着，你是女孩子。”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手，手心里放着陌生的药。
那一瞬间我没忍住，跌坐在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赵旭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对我关心？
萧宸手足无措。
“你……你没事把，怎么就哭了？是我做的有不对的地方吗？”
我摇摇头，近乎情绪崩溃的撞进他怀里大哭。
似乎要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一股脑都哭出来。
可笑听我哭声的，竟然是个陌生人。
一个最不会和我扯上关系的陌生人。
萧宸没有抱我。
他很有分寸感的把我扶起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我的后背，时不时给我端一杯水。
多可笑啊。
如此体贴，却是个陌生人。
12
萧宸陪着我情绪低落。
直到后半夜，他在窗帘缝隙中，看到两个嘴唇相触，又闪电般分开的身影。
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怒气。
一如我当初看到李糖时心中的愤懑。
“曾念，你想报复吗？”
他低下头，看到我的眼神后有了答案。
13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李糖从赵旭的房间中走出来，还打了个呵欠。
她看到我，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打招呼，更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
“不好意思啊念念，昨天我们玩太晚了，想到你在我房间估计睡着了，就没吵醒你。”
赵旭跟在他身后，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瞬的愧疚。
“念念你……你别误会。”
他甩开李糖，上前抱住我。
“我和李唐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小时候就睡一张床，我们是兄弟。”
他看我但笑不语，以为我生气了，忙于解释：“你别闹，我们也是关心你，怕你睡不好才……”
“我知道。”
我笑着打断他，“我信你。”
我替他把他想到的解释一字一顿的说出口。
“你和李唐是好兄弟，我不应该怀疑你们好兄弟之间的感情。”
“我和你在一起七年了，我怎么会不熟悉你呢？”
李糖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猜他心里在想曾念是不是真的疯了，还是被赵旭pua傻了？
她挽起赵旭的手臂，笑的猖狂：“念念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多想，我和赵旭是纯友谊……”
我点头，伸手挽住房间走出来的萧宸。
看着李糖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
我故意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的点点红斑。
“毕竟糖糖和赵旭是发小，我信你们。”
我脖子上的红斑让赵旭脸色煞白，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是绿云罩顶。
我畅快的笑了。
“纯友谊。”
14
赵旭像饿狼一样扑向萧宸，抄起拳头狠狠砸在萧宸头上。
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凶悍的样子。
李糖都拦不住。
萧宸嘴角被打出血，薄唇破了相。
我只是想刺激刺激赵旭，从没想过要拖累萧宸。
我赶忙挡在萧宸身前，替他擦血。
他突然朝我一笑，手指抹去血丝。
“没事。”
“都被打出血了还没事。”
赵旭不知道发什么疯，甩开李糖冲到我身前，一把把我拽了起来。
“我在你面前，你就当着我的面和他亲亲我我？”
“曾念，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男朋友？”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赵旭知道他是我男朋友，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从没把我当回事。
直到我在他面前和别的男性亲密，挑战到了他的所有权，挑战到了他的权威。
我突然生不起气，只想笑。
我一根根掰开赵旭的手指，学着他当初的那样，皱起眉，失望的摇头：“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我和萧宸从小一个四合院里长大，我们是发小，他就像我哥哥一样。”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朝萧宸眨眨眼。
他心领神会的配合我。
伸手环住我的肩，保护者的姿态。
赵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身旁的李糖更激动，冲过来一巴掌甩我脸上。
我并没有躲闪。
我想看看，赵旭会不会帮我拦。
出乎我意料的是，赵旭竟然舍得一把把李糖推开。
“你疯了？”
李糖不依不饶，骂了赵旭一声，“赵旭，你是瞎子吗？”
他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爪子朝我冲了过来。
赵旭显然来不及拦住。
好在她的手腕被萧宸凌空握住。
她被捏痛了，五官扭曲到狰狞。
“箫宸，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箫宸吹下眼，凤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李糖，对我的发小，你最好尊重一点。”
“什么发小？我看你就是和曾念鬼混。”礼堂气的跳脚。
萧-宸却是淡定甩开她的手。
“你和赵旭不也是这样吗？”
礼堂一时语塞，她想不到反驳的话，转而对我呼小叫。
“曾念，你不要脸，你竟然勾引萧宸，你就这么小心眼，看不得我和赵旭关系好？”
我冷声打断她：“不是勾引，是我和萧宸从小就认识。”
“你们从小认识，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从没在萧宸手机里见过你！”李糖嘶吼着咆哮。
可有萧宸的禁锢，她根本没办法冲上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幻想用她的指甲抓烂我的脸。
我看着她发癫发狂，看着赵旭搂着她，对我怒目而视。
太可笑了。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自己做着越界的事，偏偏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别人做同样的事？
我并不主张同态复仇，但这一次，我要赌。
我故意学着李糖日常对我的表情，轻蔑的，像是个十足的胜利者。
“因为我很有分寸感。”
“在我知道萧宸谈了女朋友之后，我就主动断了联系。”
“我不想让萧宸的女朋友为难，不想仗着发小的身份，恬不知耻的享受萧宸的好。”
“因为我知道距离。”
李糖被我不带一个脏字的话骂的面红耳赤。
她干巴巴的张嘴：“你……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够了！”
出人意料的是，吼他的是赵旭。
他话音落下。
李糖浑身一抖。
她委屈巴巴地看向赵旭，嘴里小声啜泣。
“赵旭，你怎么吼我？”
赵旭没理她，只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他苦笑了一声。
“念念，你是在报复我吗？”
“我不是傻子。”
“你和萧宸之间……你是故意的吧？”
我抬起头，狠狠呼出一口浊气，像是要把这七年的委屈一口气全部吐出来。
我说：“是，我就是故意的。”
“你承认了，你承认了！”李糖激动的大吼，仿佛我承认了是故意的，她就能扭转乾坤。
可爱情里，从来都不是声音大的那个人就是胜利者。
她在我和赵旭之间，一直以胜利者自居，今天她也依旧认为自己是个胜利者。
但我也没输。
我知道赵旭害怕的是什么。
也知道李糖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赵旭。。”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和公司，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