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格在此刻闪烁了一下，变成了红色，然后彻底消失。

「连接中断」的提示框冷冰冰地跳了出来。

林海涛呆坐在椅子上，苏晓月最后那句话，像一根细长的冰针，刺破了他用理想主义构筑的温暖气泡，让他感到了深海般的寒意。他运送着全世界的货物，连接着各大洲的港口，却发现自己和唯一想连接的人之间，隔着最遥远、最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舷窗前。夕阳正沉入海平面，将整片大海染成了浓稠的血红色。巨大的落日像一颗疲惫的心脏，在天边做着最后的搏动。他看着那条被「远方号」犁开的、长长的白色航迹，它坚定地指向前方，也无情地将身后的世界越抛越远。

他再次握紧了口袋里的船锚挂坠，这一次，他感觉到的不只是承诺的分量，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沉重。他告诉自己，苏晓月只是一时情绪低落，等他满载而归，带着她梦想的一切回到她身边时，她会明白的。所有今天的忍耐和分离，都是值得的。

他必须这么相信。

在这片隔绝了全世界的汪洋之上，信念，是他唯一能掌稳的舵。

远航的代价：漏水的夜晚

「连接中断」的白色字样，像一块墓碑，立在林海涛最后那张充满急切与困惑的脸庞上。苏晓月没有立刻关掉平板，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字，任由它们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光。

窗外，东宁市的夜色像一张铺开的巨大丝绒，缀满了繁华的灯火，却没有一盏能照进她此刻的心里。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隐秘而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昨天从椅子上摔下来的狼狈。林海涛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那些关于「远方号」、关于晋升、关于滨江壹号的宏大叙事，此刻听起来却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信号，遥远，失真，与她脚踝的疼痛、与这个一百平米出租屋里的孤寂格格不入。

她想要的，真的只是一个能帮她换灯泡的人吗？

苏晓月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的。当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那一刻的恐惧和无助，是任何关于未来的承诺都无法填补的真空。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海涛在海上已经够辛苦了，他面对的是风暴和巨浪，是几十个日夜的枯燥航行，自己不该再用这些陆地上的琐事去增加他的负担心。他说的没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忍耐是必要的。

她把杯子放进水槽，准备回卧室休息。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