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见他们要把葛娅带走,赶紧把脑袋凑了过去,瞅准了那个丑八怪的脚踝,使劲咬住了不松口。
“我靠,这死丫头咬我!”
那个丑八怪疼得鬼哭狼嚎,另一只脚狠狠踢着我的脑袋。
可惜我的脑袋没那么硬,只挨了两三下,牙齿就松开了,人也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上冷冰冰的,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这才睁开了被踢肿的眼睛。
仓房里漆黑一片,外面冷风呜的刮着,像是冤鬼在苦苦哀嚎。
我又不争气的哭了,开始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救命。
可我叫得动静再大,终究还是被外面传来的哀乐声给淹没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难道真像网上说的那样,我成了老光棍豢养的生育工具,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成为一大堆孩子的傻妈妈吗?
正在胡思乱想着,那扇木门突然被砰的一声砸开了。
我被吓得一激凌,赶紧向角落里躲去。
此时外面已经是深夜了,仓房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拿着一把斧子,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仓库。
她一时适应不了这里的黑暗,只能哈下腰,小心翼翼摸索着:“程泉,你在里面吗?”
“姐,我在呢。”
没想到是葛娅的声音,我兴奋的问道:
没想到是葛娅的声音,我兴奋的问道:
“姐,你怎么逃出来的?”
“冯富贵被我用斧子砍死了,我就逃出来了。”
葛娅说这话时,不带一丝情绪,好像说她刚刚杀了一只鸡。
说话间,姐姐蹲下来,帮我解开了绳子,又费劲巴力的掺扶着我,走出了那个破仓房。
前院的哀乐还在鸣奏着,灯光把那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后院却是黑咕隆咚,在土楼的遮挡下啥都看不清楚。
我跟着葛娅深一脚浅一脚向后面的院墙走去,刚到了墙边,就看见后边有人拿着手机,正向仓房里边晃着,还油腔滑调的说:
“小娘们,哥哥来亲亲你了。”
没过了一会儿,那人又从仓房里退了出来:“咦,这儿也没啥小娘们呀?”
这会儿我和葛娅已经躲进了墙边的草丛,眼见着那人急匆匆往外走,正准备到前院去报信。
葛娅冷不丁站了起来,对那人娇声娇气的道:“哥哥,别走啊,我在这儿呢。”
没想到葛娅会整这一出儿,弄得我一脸茫然,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那位哥听见葛娅的声音,疑惑的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用手机向她这边照过来。
葛娅姐美得那叫一个人神共愤,惨绝人寰,连我这个傻丫头都把她奉为女神了,何况那个村里光棍了,不当场心猿意马,心花怒放才怪呢!
“哟,这不是冯二媳妇么?咋地,又张罗卖啦?”
正如我想的那样,那位哥冷不丁见了天仙美女,兴奋得话都说得不像人声了。
葛娅姐变得更加妖媚了:“今天我不卖了,破例白送,哥哥敢要么?”
那人一听这话,点头像捣蒜一样,屁颠屁颠就往前凑合:“白送那敢情好,我最喜欢白送了。”
等那人嬉皮笑脸的来到跟前,葛娅突然伸出了背着的右手,扬起了那把锃光瓦亮的斧子。
“那好啊,我就白送你了!”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那只斧子就精准无误的劈在他的脑瓜顶上。
9
虽说我是当护士的,也没少见识过血腥场面。
可这么实际操作,现场宰人,倒是平生仅见,吓得我差一点就当场小便失禁了。
倒是那个葛娅姐,跟做完一场阑尾炎手术似的,在那人身上擦干了斧子,又拿了那人的手机,关了手电,一块揣在了牛仔裤兜里。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竟然没片刻迟疑,看得我都快傻了。
她回过身,拽着体如筛糠的我,小声喝斥道:“愣着干嘛呢?赶紧走啊!”
接下来,没等我回去过味儿,就被她一把推上了墙头,又一头摔出了墙外。
走在村子里,葛娅姐像走自己家门口的马路弯儿,简直是轻车熟路。
我跟着她一路小跑,顺着村里的胡同,转弯抹角,像是走进了一个迷宫,眼瞅着前面是堵黑墙,侧过身又步入一个不显眼的小道。
渐渐道路越来越来宽,终于来到了一处立陡石崖的大山底下。
我以为能暂时喘口气,葛娅却没想让我歇着,又拽着我的手,钻进了一条荆棘遮掩的小道。
那道两边的荆棘太扎人了,把我的脸和手都给扎破了,弄得我实在是苦不堪言:“姐,咱们换个地儿走成吗?”
“换个地儿?你要是能直接飞到山顶上,那咱们就换个地儿!”
葛娅说得没错,现在整个村子都被封闭隔离了,要是我们直接走村口,恐怕没等出村呢,就得被人当场摁住了。
再往上走,荆棘总算渐渐稀疏了,可这条小道也变得越来越陡峭了,有时候必须手脚并用,才能勉强爬上去。
我这一天到晚水米未进,又被暴打又被狠捶,早就体力不支了。
这会儿咬牙拼命又爬上一个坎儿,我坐在石崖上呼呼喘气,干脆一动都不想动了。
葛娅姐拽着我的手,大声喝斥道:“别歇着,快走,过一会儿天亮了,人家抬头一眼就能瞅着你在这儿!”
“姐,我真不行了。”
我抹着眼泪说:“要不你走吧,别管我了。”
葛娅恨铁不成钢,抬手就扇了我一个大耳光,“别磨叽,快起来!”
姐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我也不敢不乖,只好想忍着浑身的酸痛,抬着发飘的两条腿,咬着牙拼着命往上爬。
终于我和她来到了一个山豁口,从那个刀削斧劈似的山口走进去,拨开了浓密的灌木丛,来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里。
这里面黑得像喷了墨一样,几乎啥也看不清楚。
我刚要再往里走,被葛娅一把拽了回来:“里面我是天坑,掉下去你就轮回了!”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退了一步:“姐,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葛娅坐在地上,叹了口气说:“黄泥塘子的人,有谁不知道这个地方?”
原来那个村子从来都重男轻女,认为生了女孩就是累赘,铁定的赔钱货。
所以只要生下女孩,当天就带到这个山洞,直接扔到天坑里,为的是让女儿轮回成儿子。
我听着毛骨悚然:“那村里没有女孩,男的找谁结婚呐?”
“当然是买了。”
葛娅看着灌木丛外那黑色的天幕,幽幽的说:“那个村子的女人,全都是买来的,也包括我。”
10
“那年我大四,去医大二院实习,刚上了一辆公交车,就有两个人说我是小偷,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要带我去派出所。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跟着他们去了。
“谁知道刚进了胡同口,就被塞进了一个破面包车里……再后来就被卖到了这个地方。”
葛娅面无表情的说着,像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我听得咬牙切齿,恨意丛生。
那群恶人也真做得出来,像姐姐这么冰清玉洁的女孩,他们也敢亵渎,他们还是人吗?!
葛娅又跟我说,当初就是那个徐桂花和她丈夫买的她。
这两口子是村里的一霸,村里的婚丧嫁娶,大事小情,都得经过他们抽头才行。
买卖妇女也是一样,拐卖的人把女孩们放到徐桂花家,像商品陈列似的,让光棍们过来挑选,待价而沽。
后来村里的冯二花了一万块钱买下了葛娅,成了她的“老公”。
葛娅被冯二百般蹂躏,也想尽了办法逃脱这个鬼地方。
可这里的人都约定俗成,认为买来的女人就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但凡谁家丢了女人,大伙都一块帮着寻找。
葛娅一个弱女子,跑了多少回,都被那群人给抓了回来,接下来又是一顿毒打。
因为葛娅一直没生过孩子,冯家人认定了她是赔钱货。
冯大冯二为了给弟弟冯三买媳妇,竟然丧心病狂的让她去卖。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村里的男人几乎都侵犯过这个女神姐姐。
“那时候,冯二的哥哥冯大也买了一个女孩,名叫关翠萍,比我还小了两岁,十六岁就被弄到了这里。
“她比我还要钢烈,脑袋上的头发都被薅光了,牙齿掉了一大半,十个指甲有八个脱落了,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她还是没有屈服过。
“那天夜里,她和我一块逃到了这里,只要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国道了。
“可她到底还是挺不住了,她开始发烧,处于半昏迷状态。
“到了弥留之际,她回光返照的求我,让我把她送进天坑里,她想要重新轮回,她想好好的再活一次。”
说到这里,葛娅目光迷离的看着黑暗尽头,轻声的叹息着:
“那时我也问过她,如果没有轮回呢?
“她说,没有轮回,那我就变成厉鬼,把这里所有的坏人都弄死!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她说她是在痴心妄想,天坑里有那么多冤魂,数都数不过来,可哪个又变成厉鬼了?哪个真的又为自己报过仇了?
“那时我伏在她身边,哭着说,翠萍,如果你没变成厉鬼,那我就来当这个厉鬼吧!我替你报仇,让所有恶人都付出代价!”
听她说到这里,我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照你这么说,村子之前死了那么多人,并不是因为疫情,而是你的杰作了?”
女神姐姐脸上透着一丝鬼气,也笑得阴气森森:
“对呀,他们都是我杀的,还有之前的冯大冯二,以及要娶我的冯富贵,他们都死在了我手上。
“可惜我杀的太少了,还连累了你们。”
我还是有些不解,看着黑暗中的葛娅问:
“到最后警察不是也来了吗?那些人也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吧?干嘛非要你出手呢?”
“他们受到制裁了吗?”
葛娅情绪有些激动,语气冰冷的反问:
“买我当媳妇的冯二,买关翠萍的冯大,村子里那些强暴我的男人,还有牵线抽头的徐桂花和她男人,他们后来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她唏嘘着说:
“我和我爸妈告了那么久,人家只说证据不足,法难责众,不予立案!
“难道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我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这还有天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