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贾,我什么时候结的婚,你是知道的。”艾琳侧过脸,看着老板,笑了笑,“男女的事,你也是内行,那点东西,早就熟悉了,用得着跟情人学吗?”
无懈可击。
拉贾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其实,艾琳撒了谎。
那天在汽车旅馆里,等艾琳醒过来,老板早就不在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坐起来,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再看看身上,老板给她盖了条薄毛毯。
艾琳不由得心中一暖,爬起来,冲个澡,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回到床上。她感到通体舒畅,非常轻松,可是再也睡不着了。随后的几天里,艾琳不再那么抑郁了,但就是烦躁,非常烦躁。
终于有一天,艾琳实在忍不住,一早起来,穿好衣服,直接就把车开回了小城,进到公司的停车场,想想不对,又拐出来,停在对面的喜来登酒店,然后定了间房。
艾琳当然有皮埃尔的手机号,但是她只想打老板办公室的电话。美国的公司里是文山会海,高管们很少坐在办公室里。犹豫了很长时间,艾琳决定,半小时内,只打三次,如果老天爷要阻止她,那么就不要让电话接通。
艾琳战栗着拨了第一次,还好,没有通。过了五分钟,第二次,还是没有人接,艾琳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望。又过了五分钟,艾琳最后一次尝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接通,还是不接通。天哪,老天替她做了安排,电话通了。
十分钟后,皮埃尔来到了酒店。两人相见,什么话也没说,同时扑向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
艾琳和皮埃尔成了办公室情人,但是他们都尊重彼此的家庭。两人非常谨慎,避免单独商务旅行,更不在公司里流露任何暧昧。每次幽会,他们都是分别外出,用化名定房,只付现金,不留任何痕迹。
就这样,几年下来,皮埃尔每升一级,艾琳必定紧跟着也上一个台阶。公司里人多嘴杂,当然会往那方面想,有人还看出了蛛丝马迹,可猜测归猜测,谁也拿不出真凭实据。俗话说,捉奸要捉双。既然捉不到双,慢慢地,大家也就不多议论了,毕竟,公司里可八卦的事情,远远不只这一桩。
“拉贾,你还想要我,是不是?”艾琳先开了口。
拉贾沉下了脸,默默地,他忽然很气馁,因为艾琳,总是能判断出他的心思。
拉贾所渴望的,是在精神和肉体上征服艾琳,而不是简单的关系,可是到目前为止,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在艾琳的掌握和控制之中。
这些年来,拉贾一直在觊觎艾琳,窥视她的权力,也渴望她的身体。
裁撤研发中心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拉贾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临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设想着,艾琳放下身段,低三下四地向他求助,而他则不计前嫌,慷慨地伸出援手,同时提出要求。
艾琳应该先是感恩戴德,然后惊慌失措,苦苦哀求,说不定还会下跪求饶。这时候,我拉贾要坚持原则,决不让步。
那个高傲的女人万般无奈,最后也只能委屈求全。
应该说,拉贾的这些想象是合情合理的,然而,事实却完全相反。艾琳向印度帮求援,放下了身段,却没有低三下四,而是不卑不亢,讲清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老板乘人之危,提出非分的要求,她虽然无可奈何,不得不委屈求全,但没有惊慌失措,更不曾苦苦哀求。
她竟然从容地抬头,还微微笑了笑,那是什么意思?艾琳的微笑,那么自然,没有一丝做作,也没有一丝谄媚。她究竟为什么会笑?
是嘲笑,对,那一定是嘲笑!
拉贾忽然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不对头:自己是老板,作为强势的一方,本应当主导一切,现在却沦为了配角!不行,这样绝对不行!这道大餐,每样调料都必须按照拉贾的意愿。艾琳不是不喜欢咖喱吗?好,咱们现在就开始上辛辣的!拉贾不甘心,他要反击,要夺回主动权。
拉贾没有接受女下属的好意,“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我提议搞六西格玛黑带,你冲着我又喊又叫,把我搞得下不来台?”
“六西格玛?黑带?”艾琳的脸上一阵困惑,“噢,想起来了。拉贾,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家同事一场,难免磕磕碰碰,我都快忘记了,你怎么还记着?”
“我当然忘不了。那么多人哪,头头脑脑都在,你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
“对不起,拉贾,人都会犯错误的。”艾琳轻轻抚摸着老板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紧张急躁的情绪,“现在,我不是在偿还你吗?”
拉贾没有理会女下属,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那个恨啊,可又没办法,你是我的老板,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拉贾越说越激动,他突然直起身,对着女下属呵斥道:“你还想要我吻你?你就是我的仆人懂不懂,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艾琳无言以对,她坐起来,无可奈何地翻过身,艾琳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当年,她的妈妈,不就是这样换来了一百五十多平米的新房吗?
艾琳明白了。
什么是报复?这就是报复!
拉贾还在喋喋不休,印度人的想象力真是可怕。
街对面办公楼一楼的小餐厅里,稀稀疏疏没有几个人。靠窗的一张圆桌边,老齐和老袁对坐着,面前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半。
“老齐,最近我的左眼总是跳。我问你,你有没有内幕消息,咱们是不是又要裁人了?”
“我怎么知道?这些都是上面的决定,又不会跟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