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第二天，天一早。

妈妈敲响了我的房门。

按照村里的习俗，清明节的当天，需要祭祀扫墓。

我跟着妈妈来到了一座山头。

山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墓碑。

墓碑上面刻着的照片，正是我在太奶奶灵堂里看到的那些人。

三舅姥说得没错，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死人。

我在一块墓碑前定住了脚步，

那块荒芜的坟墓前杂草丛生，

而墓碑上正是娜娜的照片！

难道说，娜娜早就已经死了？

我害怕地后退一步，却在视线落下时，

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坟冢。

竟然是大伯的坟墓！

【这是你的大伯，几年前，他死于一场大火。】

妈妈神情淡淡，像是陈述着客观的事实。

【可是大伯昨天还来接我们的······】

我小声地说着，

而妈妈只是惊讶地看着我，

【昨天，只有你三舅姥一个人啊。】

难道说，死去的人会被彻底忘记，

那娜娜又是怎么回事？

妈妈在一个坟墓前跪下，拿出黄铜纸，开始焚烧。

纸头的灰烬在空中肆意地飘扬，灰烬之中，我看到了坟墓上的照片，

是妈妈！

这是妈妈的坟墓！

妈妈早就死了？

所以，她才抓我回来给她续命的。

巨大的悲痛从心底涌现而来，我不敢相信平日以对我温柔以待的妈妈会做出这种事情。

【妈·····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妈妈愣了愣，焚烧黄铜纸的手定格在原地，

突然，她神情紧张地看向我，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是不是三舅姥告诉你的！】

妈妈的眼里充满着恐惧，握着我手腕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还告诉你什么！】

我从未见过妈妈如此恐惧，

妈妈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突然，草丛中的一道人影闪了过来。

妈妈立刻扔下黄铜纸，拉着我跑向山林深处。

妈妈一边跑，还一边害怕地往回看，

就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

妈妈将我拉到了一处洞穴，确定四下无人后，

一把抓住我的双臂，神情认真，

【千万不要相信三舅姥，你弟弟就是被他换命的！】

我整个人顿时僵硬在原地，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被诅咒过，他们可以不老不死，起初，村子里的人觉得这是一种恩惠，但时间久了，他们渐渐发现了异常。一旦到了30岁，他们的肉体会老去，会腐烂，但意识确实始终清醒的。】

【你三舅姥比我长一辈，村子里的人到了30岁肉身就会开始腐烂，他为什么还能好好活着？三舅姥不知道换了多少人的命，而你的弟弟就是被他换了命。】

【之后，你三舅姥伪装成高僧，蛊惑你爸爸，残忍地将他杀害了，所以，我昨天才会问你，你爸爸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而你这次回来，也是他一手计划的，换命的时间是五年，五年之后，他需要寻找其他人来为自己续命，而你就是他下一个对象。】

妈妈一把掀开我的袖子，

【我本来以为，只要跑出村子，就可以远离诅咒，但我直到看到你的手，我才知道，三舅姥早就已经盯上你，正在悄悄地跟你换命吗？】

我才发现，右手手腕上的血管比以前淡了很多，

甚至在消失。

难道说，自从我探进村子的那一刻，

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村子里有规定，停丧期间不能换命，所以最后的换命祭祀是在你太奶奶头七之后，在这七天内，我要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带你逃出去。】

【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一旦发现，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跑出去了！】

······

我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的妈妈，

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混白色。

08

第二天夜里，

依旧是一片寂静，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迷迷糊糊中，我隐约听到了唢呐的声音。

就在窗外。

透过已经被损坏的窗纸，我望向外面。

原本黑着的一户户人家，忽然，在一瞬间纷纷亮起了灯，

接着， 他们像是受到了某种趋势，

麻木的，一步一驱地，朝着外面走去。

对着一个方向，

山上的坟墓。

我立刻捂住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而在后退途中，

却突然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嘎吱----

一瞬间，所有村民都定格住脚步，

一秒，

两秒，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

忽然，所有的村民猛地一回头。

齐刷刷地对着我的方向。

对着我，缓缓地笑了。

下一刻，娜娜猛地将我拽到在地面上。

而这一次，我看向她的表情明显多了恐惧。

娜娜叹了口气，

【你发现了？】

【村子里的人，在白天是安全的，他们没有办法伤害你，但是到了晚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变化成各种形态，为的就是偷换你身上的命数。】

【我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消失，我把你的疑惑都写在纸头上了。记住！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

娜娜塞给我一张纸条，

而当我再度抬头时，

面前的娜娜已经在消散，逐渐变成一缕缕的青烟。

人死后，魂魄能在世上停留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