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阿穆的视角忽然就变成了躺在床上云良娣的视角。

“小昭，你怎么又睁开了眼呢？”

我心一滞，知道自己现在的魂魄是进入云良娣的身体了，阿穆他能看到我了。

拉住阿穆的衣角，我一时舍不得放开一点。

“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你一会儿再也感觉不到我。”

“嗯？怎么会呢，我的小昭，如果实在太累了，我会遣人把你送到山里疗养的，你可得健康长寿才是。”

我的鼻头酸涩，分不清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健康长寿，还是因为阿穆这么孤单，所以渴望有个健康长寿的人陪着他。

“好了，松手快点休息吧。”

阿穆起身要离开，我的大脑就像闯进了一批脱缰的野马，不管不顾地，我猛地坐起身来就用双臂紧紧地环绕住了他。

下巴下意识地我就朝着阿穆的脖子处蹭去，以前阿穆安慰我，抱着我，我就喜欢蹭这片温暖的地方。

动作先于想法，当我蹭了那么三下之后，感受着阿穆喉结的滚动，和他停顿地搭在我后背的右手，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朝朝。”

低沉嘶哑的声音仿佛在压制着某种难言的欲望，他是在叫我，还是在叫她？

我要不要现在就承认一下我是陈锦朝？但一个死去十年的人忽然这样说话，未免太可笑了。

况且，阿穆不一定希望我的出现，介入他和云良娣之间的幸福局面。

冰凉的手指从后背慢慢地向上游弋，阿穆的呼吸骤然沉重，离我的耳朵很近，弄得我一阵心痒。

我抓着他衣服的手指握的更紧，慌乱和无措开始在我这个阿飘的心里反复蹦跶。

下一秒，阿穆忽地起身，径直转身离开了。

11.

我不清楚自己怎么偶然进入云良娣的身体，阿穆走后，我更是昏昏沉沉跟着云小昭一起沉睡，直到云小昭醒来，我的魂魄才被再次弹了出来。

阿穆怎么样了呢？

云小昭起来问旁人时，大家都说这几日阿穆没来看过小昭，是阿穆也发生什么了吗？

我以阿飘的优势飞速地，再次找到了阿穆。

他站在荷塘边，正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喝着酒。

看模样，喝得实在有些烂醉了。

无奈地蹲下身，我撇过头去瞧他，嘿嘿，绯红的脸庞，我自打成婚也没见过他喝成这样过啊。

阿穆扑闪着他浓密的睫毛，虽然我曾经在同榻而眠的半夜里，起来偷看过好多次了，但是现在看，仍然觉得还是好看到让人疯狂心动。

“阿穆，你怎么啦？是因为什么事情伤心成了这样啊？”

我伸出手指戳他的脸庞，想一把夺下他高举的酒瓶，因为不是实体，无能为力。

阿穆扑腾一下坐下了，我这才看清他身后点点的火星，像是在燃烧着什么东西。

“朝朝，朝朝，我好想你……”

我的眼眶在转瞬就积聚了莹莹的泪珠，我知道他刚刚一定是在对我说话。

是他给我烧纸钱之类的物品，是他躲在这里思念我到痛哭流涕。

“我也想你，阿穆。你是记得我的呀，太好了，你这小子，这么长时间不提我，呜呜呜，还让我以为你早忘记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我想把阿穆抱在怀里，如果他能枕到我的膝上，我一定爱抚过他的鬓角，轻声细语地告诉他不要这么伤心，我看见了，会跟着一起很伤心的。

然而我不能，我只能呆呆地，笑着哭着站在一旁，看他自言自语。

“朝朝，你以前在晚上最喜欢来这个池塘玩了，我好想在这里碰到你，可来了这么多次，为什么一次也碰不到？”

阿穆，碰到啦，我就在你身边呐。

“朝朝，你不是很喜欢爬树吗？我以前真是的，只怕你从树上掉下来了，竟然没有一次和颜悦色的让你好好玩得尽兴，要是当时我不那么严厉该多好……”

阿穆，我很尽兴啦，尤其现在知道你不是怕我丢了太子妃的颜面，而是担心我的安危，我真的太开心啦。

“朝朝，你以前那么爱逛街游玩，赏花划船，下河摸鱼，我都没有和你一起玩够呢，只能在看到的时候恍惚猜着你的喜欢……朝朝，对不起！朝朝，对不起！”

阿穆，别说对不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也很开心的呀，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啦。

“朝朝，我……我真的好想你。”

阿穆，知道啦，知道啦，你说了很多遍了。

“朝朝，朝朝，你走了十年，我本想一辈子不再续弦的，朝朝，我找到了一个很像你的女子……”

阿穆？

“朝朝，她叫云小昭。她和你性格很像，我恍惚总能把她看成你，我陪她做好多事，我都把她当成你去弥补，我喜欢你，我却对她做着爱你的事……朝朝，朝朝……”

我惊呆了，双手慌乱地想要扶起跌下去的阿穆。

他说的话不是很多，我却在刹那仿佛接受了信息的洪水巨流。

朝朝？昭昭？

喜欢？爱？

从前的认知像是封杀一样被轻轻地吹翻，老嬷嬷说的那句可怜在转瞬却有了清晰的指向。

所以……可怜的人，是被当作替身，反而误以为被深爱的，云小昭？

“阿穆，阿穆？你别在这儿晕倒啊。”

“阿穆，阿穆，到底怎么一回事儿，你能不能再说说？”

“阿穆……”

我惊慌地叫，阿穆没醒来。

轻盈的脚步声倒是近了，是云小昭。

她苦涩的笑容划过嘴角，看来……是站着听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