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个个的。”
张升面色严肃,指着他们鼻子。
“逞能是吧?会打架是吧?”
“好,我便是答应了你们,打将上门。”
“撅了牛二的脑袋,咱们可就成了江洋大盗。”
“今后只能跑到铁牛山上落草为寇,天天等着被官军围剿。”
“到时候被官军打杀了,割了脑袋挂着城门口上。”
“尸体丢给野狗。”
“看看你们爹娘会不会被你们个不孝子给活生生气死!”
张升一顿雷烟火炮,高频率输出。
将几个小伙子说的脸上通红,羞愧地低下脑袋。
“你张哥我捯饬起偌大一个买卖摊子,不是用拳头,是用脑袋!”
“可是掌柜的!”
齐栋有些不服气。
“咱们一个月才挣三千两,他个无赖又要我们两天后给九百两。”
“客人每天就那么多,一天下来挣个一百来两而已。”
“才两天时间,差着远哩!”
说着说着,齐栋的眼睛就有些红了。
几年了,他是亲眼看着掌柜把梅园拉扯成了今天的样子。
付出的心血,难以计量。
恨只恨这个世道。
真是豺狼当道,好人被食心肝!
“这些不是你们考虑的事情。”
张升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自己家的好伙计,现在要赶紧安抚住他们的情绪。
“那牛二今天来,就是为了诈唬咱们。”
“若是上了他的套,散了人心。”
“咱们梅园就自己败了,跌了地上吃土,再也爬不起来。”
“钱的事情,我去张罗。”
“现在我就去一趟京城!”
来的巧不如来的好。
想起那枚李掌柜给的令牌,张升心里燃起了斗志。
他又转身吩咐道。
“齐栋!”
“在!”
“给我收拾马匹,准备银两衣服。”
“这两日我不在,你暂代掌柜之职。”
“是!”
“还有你们两个也给我听着!”
他又对着张环李朗嘱咐道:
“两点死死记住!”
“第一,梅园服务一切如常,不能怠慢老客人。”
“也不能有任何人嘴碎给我把消息泄了出去!”
“第二,无论牛二或是什么人来寻事,记得千万隐忍。”
“除非他们先要动手,否则便给我忍着!”
“是!”
三人点头答应,便去各自准备。
“哎呦,我这是错过什么了么!”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只见一名身穿破旧绿色官袍,腰间系着黑色带子的年轻官员,大摇大摆走到了门口。
此人头发蓬乱,两眼浮肿无神,脚步浮浮。
若不是头顶乌纱上一块无暇美玉镶嵌正中。
旁人还以为是那酒鬼或者混混假扮了朝廷命官。
“崔三实!”
“你咋又来了!”
张升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黑线。
“呔!”
“你辣么大声作甚!”
“我耳朵不聋!”
他撅着个嘴,满脸不高兴,迈着小步晃悠悠走到张升跟前。
崔三实是他的外号。
他本名崔知温,天下望族五姓七家中清河崔氏一门后人。
父亲和叔父都是当朝重臣。
贞文二十年二甲进士,官拜从六品大理寺丞。
按理说,家境良好,应该是一名翩翩公子。
可这位爷偏不。
持才放狂,行事洒脱。
曾在第一次报道点卯时,喝的酩酊大醉.
被上司大理寺少卿秦伯赞好一顿臭骂。
结果人完全不在意,当没事人一样继续办公。
半天时间,居然批阅了大理寺积攒了三个月的案件。
不仅如此,每件各州府报上来的案件汇报,全都一一作了批注。
有前后矛盾的,细节不实的,打回去重审。
有内容翔实,汇报准确的,立刻准予办理。
从早朝回来的大理寺卿郑永听说了,乐得直合不拢嘴。
给了他一个酒判官的外号。
至此,崔知温一炮打响。
当然,这位酒判官行事古怪,不喜勾结朋党。
一个人总爱往京城的酒栏里跑来跑去。
每日总要看看谁家开了什么陈酿,谁家又上了什么好酒。
直到梅园开张,这位爷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梅园的酒,整体工艺和品质比京城的高出实在太多。
崔知温就跟找到天堂一样,那银子是如海了般花出去。
喝到最后喝的自己穷困潦倒,倒欠了不少银两。
连带办理衙门公务都受了影响。
父亲崔义直甚至都从陕州刺史的位置上告了假,亲自回京城收拾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被老父亲痛打三天之后,崔知温才老实下来,跟父亲约法三章。
规定每月花的钱如实交代,去梅园的次数如实交代,衙门公务如实交代办理,不能拖延。
这三件约定传出去,崔知温的外号又变成了崔三实。
张升知道他的底细。
实话实说,梅园这也样的高档饭庄,怕的就是这类客人。
名声不好,外形邋遢。
别的客人看见崔三实,恨不得立马就走人,扰了兴致。
偏偏人家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张升也不敢直接得罪。
于是接着他父亲的名义,跟崔三实约定。
只有中午人少的时候,才能来饮酒。
而且最多每三天才能来一趟。
崔三实早在外面看见了牛二闹事,等他们走了,这才进来。
“张掌柜,那牛二是要怎么和你为难?”
“来来来,咱酒判官别的不说。”
“今日便为......”
“你给我过来吧!”
可怜崔三实一个文弱书生,被孔武有力的张升如同拎鸡仔一样扔到了屋里。
“张掌柜的,你这是何意?”
“咱可是为你出头!”
崔三实揉了揉被捏的通红的胳膊,满脸不高兴。
“哎呀我的大判官!”
张升一头黑线。
“你知道那牛二背后是谁么?”
“谁啊?”
“隆盛银号。”
“哦。”
崔三实正了正头上帽子,理了理衣冠。
“掌柜的,今天崔某人忽然犯了耳病,啥也听不到。”
“你就当没见过我,咱,告辞!”
说完,他就往外溜。
崔三实又不傻。
隆盛银号背后是谁,他知道。
也知道自己惹不起。
“那泼皮带着银号夺了我的买卖,你以后再也喝不到梨花酿了。”
张升不紧不慢,从柜子里慢慢摸出一个酒坛。
“哎呀,真是可惜,如此美酒。”
“当成千古绝唱了啊!”
说完,张升抡起来就要往地上砸。
“别!别!”
崔三实看的心惊肉跳。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身手就去拦着酒坛。